今报记者谢永辉
5月10日,37岁的韦彦平因脑出血抢救无效,在柳州市柳江区人民医院离世。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家人决定捐献他的有用器官。经过手术,韦彦平捐出了心脏、肝脏、两个肾和一对眼角膜,将帮助4人获得新生,2名眼疾患者重见光明。一个正值青壮年的家庭顶梁柱,何以会有器官捐献的想法呢?
1 生死历劫获感悟
韦彦平是柳江区白沙镇人,早年离异,与前妻育有一儿,今年已经14岁。10多年来,他靠打零工,抚养幼儿及老母亲,独力支撑起这个家。
韦彦平在拉堡镇的一家夜宵摊做厨师。2016年11月的一天,他干完活后,躺上沙发休息却昏迷不醒,被送到医院确诊为脑出血。随后,他接受了手术治疗,在ICU昏迷了一个星期,之后才逐步好转。
出院后,在柳州市工作的姐姐韦运环把他接到自己家,让他好好休养。一天,他在跟姐姐闲聊时,突发感慨说道:“我是个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知道人之将死的感受,等我走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我的器官还能够用,就可以帮别人活下去。”不过,姐姐当时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月后,韦彦平的身体基本恢复,朋友接他回了拉堡。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再上班,主要在家休息,不时出去会会朋友。今年5月5日晚,他在出租屋门口忽然摔倒,但昏迷一小会之后又醒了过来。后来,母亲找人帮忙,把他扶回房间。
5月6日,韦运环带他去医院复查,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开了点药就回家了。第二天,韦彦平还去朋友家吃了喜酒。没料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5月8日晚,他到柳江区人民广场散步时突然摔倒,被好心人发现,由救护车送至柳江区人民医院。这一次,他又是脑出血,经全力抢救无效,于5月9日被宣布为脑死亡。
万分悲痛之中,韦运环想起了弟弟此前跟她说的那番话。在了解器官捐献的相关常识后,她让丈夫联系柳州市红十字会遗体和器官捐献协调员,表达了器官捐献的意愿。5月10日,韦彦平在医院去世,经手术完成了器官捐献。这也是柳州市今年第14例,总第77例器官捐献。
住韦彦平出租屋附近一位90多岁的老奶奶,在得知他离世的消息后十分悲痛:“小韦经常帮我煮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么一个好孩子,老天爷怎么忍心……”
2 儿子说他“伟大”
5月12日下午,记者赶到韦彦平租住的地方——位于拉堡镇某单位一栋年代久远的宿舍楼。韦彦平一家就住在一楼,一套四室的房子隔出来的两室小套房,有个很小的厅,里面光线昏暗。两间不大的卧室,一边住着韦彦平和儿子,一边住着80岁的老母亲。
在整理弟弟遗物时,韦运环发现了两本无偿献血证。韦彦平的日子过得本就清贫,甚至自己都可能营养不良,而从2006年至2008年,他每年都坚持献血一次,每次400毫升,3年献血量达1200毫升。这件事,他从未和家人提起过。
“他这个人老实、勤快,很爱帮朋友,就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善与人交流。”前妻黄敏对韦彦平的评价不错,他们离婚的原因只是性格不合。当年,黄敏没有工作,儿子又小,全家就靠韦彦平一个人打工维持生活。当时,他一个月才450元工资,房租就去了200元,一家人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可是,只要身边朋友有困难,他都倾囊相助。
韦彦平只要有时间,就会回老家去看看。一次,村里一老人因久未见他,特地跟他打招呼。韦彦平握住老人的手嘘寒问暖,临走时,还将身上仅有的50元钱塞到老人手中,叮嘱对方保重身体。像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每次韦彦平都三十五十地塞给老人,他自己却经常囊中羞涩。
离婚后,韦彦平忙于打工,儿子韦俊杰主要由奶奶照顾,黄敏也时常回来看看。自去年韦彦平脑出血住院后,黄敏主动承担了照顾儿子的任务,让他安心养病。
韦俊杰今年已经上初一,性格像父亲一样不喜与人交流,也不轻易在人前表露心迹。尽管父子俩平时相处、交流的时间不多,但到了最后关头,韦俊杰还是对父亲真情流露。父亲进入ICU之后,他还坚持认为“爸爸会好起来的,就跟上次一样”。
在直系亲属确认捐献签字的时候,韦俊杰始终低着头,默默签字,并没有嚎啕大哭。获取器官手术前,家属、朋友最后一次看望韦彦平,韦俊杰终于忍不住哭了,嘴里低声念叨着:“爸爸不要丢下我!”
情绪平复后,这个外表沉静的孩子突然说:“我爸爸是个伟大的人,因为他做了伟大的事!”
3 他待人毫无保留
在亲戚当中,表弟谢志林和韦彦平的感情最深,用谢志林的话来说:“我从来不叫他‘表哥\’,都是叫‘哥\’,他比我亲哥还亲!”
韦彦平出生在白沙镇,后来搬到里雍镇,和表弟一起长大。对于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表弟,他一直很照顾。韦彦平初中毕业后,就来到拉堡镇打工谋生。谢志林上小学时被选送到柳江业余体校练田径,在一次训练中,摔断了右手。当时,他父母无暇顾及,表哥韦彦平陪着他进手术室,后来又一直照顾他,到他生活能够自理。
后来,谢志林想买辆大货车创业,可自己钱不够,于是找表哥帮忙想办法。韦彦平四处托朋友、找关系,帮他办了分期付款,又找朋友给他凑了几万元钱。终于,谢志林有了自己的车,日子开始越过越好。
几年前,韦彦平一个好友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急需几万元医药费。虽然自己日子过得贫寒,但韦彦平二话不说,找到老板预支3个月工资,并向其他朋友借了2万元。凑到钱后,他赶紧送去医院,还交代医生:“不管花多少钱,都请你们一定把老人救过来,不用担心医药费。”
去年,这位老人在老家去世,韦彦平又请假回去帮忙料理丧事,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刚忙完丧事,老板打电话说夜宵摊忙不过来,希望他回去帮忙。于是,韦彦平来不及好好休息,又赶回拉堡上班。
4 表弟还有件憾事
5月8日晚,忙了一天的谢志林刚回到家,就接到表哥进医院的消息。他心头一震,火速冲出家门,结果下楼梯时摔了一跤。他顾不上这么多,开车就从航二路赶往拉堡镇。
他赶到医院时,表哥的几个朋友已经赶来。看到表哥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在病床上生死不明,他顿时两腿一软,几乎是跪在医生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花再多的钱也要救……”
韦彦平上了呼吸机,转入ICU后,谢志林的心稍稍放下。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脚有点痛,拉高裤脚一看,发现脚踝附近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渗血。他在医院处理了伤口,一共缝了十几针。
5月9日,韦彦平被宣布脑死亡,次日离世。“我哥有那样的想法(捐献器官)并不意外,符合他一贯热心帮人、与人为善的性格,我们为他最后做这个决定,也是在完成他的心愿。”谢志林说。
韦彦平还在ICU时,母亲也坚持去医院看了儿子。因为担心母亲身体受不了,韦运环开导她说:“弟弟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心还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继续跳动,也就代表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他原来活得这么累,今后的‘他\’可以去过好日子了。”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被老人听进去了。从那以后,她好像已经释然了,再也没有哭过。
不过,谢志林还有件憾事:“我还打算跟我哥商量,今年给姑妈(韦彦平母亲)热热闹闹地过八十大寿,现在我哥却先走了……”说到这里,这个31岁的男人的眼角又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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