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余年城垣兴替 奠定柳州今日格局

潘贤宾/制图 古城西门，就在如今“曙光西街”牌坊前的马路中央。 小南路因小南门而得名，通向柳江岸边的坡道顶部，就是当年城门所在处。 曙光东路东门菜市场与鸿府大厦之间的下坡路口，正是明清时柳州古城镇南门(大南门)的所在。 如今的五星步行街北端街口，曾是柳州古城北门的所在地。 东门城楼，是柳州古城5座城门中惟一保存下来的一座。

今报记者刘凯 王剑 文/图

明洪武十二年（1379年），柳州卫指挥苏铨拓宽城界，改土城为砖城。从此，一座高一丈八尺（约5.6米）、周长七百四十八丈（约2330米）、厚二丈六尺（约8.09米）的城墙，围绕着柳州卫0.57平方公里的内城拔地而起（明代尺和丈的实际长度，要比今天的短）。638年过去，当年的城墙、城门仅存少数遗迹，护城河、外郭早已荡然无存，然而翻开今天的柳州地图，这座古代军事重镇的格局却依然历历在目，诉说着先民开疆拓土时的点点滴滴。而这座城池衍生出来的城市格局，依旧影响着现在的柳州。

1  一座城池的崛起

柳州最早的城池可以追溯到汉代，历史上几经兴废，到元代时，原有的土城就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1367年，朱元璋初登大位，全国范围内开始修造城墙。洪武四年（1371年），县丞唐叔达在城墙遗址的基础上拓宽土城范围，但是8年后，这座土城就被改为砖筑，柳州城的格局也就此固定了下来。

城墙沿着柳江河修筑，三面环水，设立了东门、西门、镇南门、靖南门和北门五座城门（民国初期增开正南门），沿西门至北门一线挖沟壕形成护城河。

与国内的其他城墙相比，柳州虽算不得城高池阔，但设置却相当严整。文献记载，初期柳州城墙上建有木质串楼，为巡城士兵遮挡炎炎烈日，还有窝铺45座，类似今天的值班岗亭，东南西北四座城楼均建有谯楼，供兵将远眺。城墙上设有女墙、垛口用来进行防御。一些地方还有藏兵洞等设备，可谓是固若金汤。

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两广巡抚张岳命柳州知府王三接筑柳州外郭，设多座谯楼。至此，一座城郭完整的柳州城就此建成，柳州第一次在历史上有了大城市的模样。

历史上，柳州城经过多次修葺，清代时又多次在城墙上增加铁炮。尽管这座城池在布局上有别于方方正正的北方大城，但柳州城也严格遵循封建礼制，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延伸出四条大街，最终在中心汇聚成大十字街。官府衙门沿着大十字街一字排开，集中在城市南部。东门作为喜门，成为最繁华的集市；两座南门和西门外码头林立，水路运进的大宗物资从此门出入；北门作为丧门，一般少人出入。

城外郭内的地带，则是大校场、寺庙的聚集之地；而郭外，基本就是乱葬岗和田野荒地。

2  城墙根下老巷深

当年的城墙大多不复存在，百姓倚着城墙建房，久而久之，城内的城墙根下便形成一条长长的“内环”。城墙不在了，但这些街巷便成为城墙最后的投影。

从东门城墙出发，沿着曙光东路一路往西，正是当年城墙的走向。曙光东路与柳江路交会路口的大下坡，便是当年镇南门所在。

前行不远，解放南路五星步行街南端正对柳江方向，就是民国初期打开的正南门。继续前行，曙光中路与小南路交会处的大下坡，正是当年靖南门所在。民间称靖南门为“小南门”，小南路因此而得名。

一路向西，弯弯曲曲的曙光西路尽头，便是当年的西门，而今天的中山西路，就是当年穿门而过的交通要道。

跨过红光桥匝道，现代收获大厦后的西城巷正是柳州城西面城墙根所在，这条小巷可以一直延伸到映山街，并与妇幼保健院后的龙城路西一巷相接。

走过龙城路西一巷，便可望见对面的中国电信大楼南面一条便道。走过这条便道，正是今天的五星步行街。而柳州古城的北门，就在今天解放南路五星步行街的北入口处。

柳州北门由于无险可守，因而专门修筑了一个月城，大致的位置也就是今天的老五一加油站小广场一带。

五星街内的老金鱼巷，正是柳州北门城墙根附近所在。到了公园路小学的围墙边，原本的环城小巷便开始一路平行于今天的文惠路，在各个民居院落之中若隐若现，直到柳江河边的东门一带，围绕着柳州城墙根儿转了一圈。

当年的护城河，就在今天连塘路五一路一线。由于年深日久护城河淤塞，长长的护城河变成一连串独立的河塘，连塘路就此得名。

而更远的外郭从友谊路文昌桥头，基本沿着广场路以及广雅路一线，一直延伸到雅儒路中段，几座谯楼分别在今天的柳州饭店、人民银行和雅儒路天空影城一带。

有学者认为，当年柳州筑城的青砖主要来自今天的窑埠一带。由于中国古代水运比陆运更方便快捷，在窑埠烧砖后，便可直接运到对岸修造城墙。于是这处柳宗元笔下“城上高楼接大荒”之地，便成为了柳江河南岸最早的村落之一。

3 拆城墙安置灾民

柳州城建成以后几百年间，经历了多次围城，大多安然无恙。除了南明军与清军发生过几次拉锯，柳州城在冷兵器时代可谓固若金汤，基本没有遭到严重破坏。

1856年11月12日，越剧名伶出身的天地会首领李文茂率会众数万人从东门和北门进攻，清军守将不敌，只得进城凭借城墙固守。1857年1月2日，李文茂军挖地道炸塌一段城墙，给清军极大震慑。及至3月14日，彻底攻占柳州城。

这是柳州历史上记载最为详细的攻城战。但也是从这时开始，柳州城墙的军事作用渐渐被淡化。

而这时柳州城墙内的居民，生活空间变得愈发拥挤。据文献记载，到了本世纪初，柳州城内已有5000户人家，丁口2万多人，街巷50多条，可谓是人满为患。

及至今日，柳州老城里依旧保留着许多原有的街巷，有的已经窄到几乎无法行走，便是当时柳州城拥挤的写照。

而此时，城外和河南岸也渐渐发展出很多自然形成的街巷，受到城墙阻隔，来往非常不便。但是，在封建社会，拆除城墙无疑是件大逆不道的事。直到民国，柳州的城墙终于在新思想的冲击下开始渐渐崩塌。

民国初年，福建街、仁恩坊地段日益繁华，商民进出城都要绕行镇南门和靖南门，于是本地士绅便建议在南城墙开辟一座正南门。这个建议没有遇到太多阻力就执行了。

一直到1927年，大规模的拆城行动一发不可收拾，起因却颇为偶然。当时，第四师范学校兼女四中（今龙城中学）的女学生多住在城内，大多只能就近走东门去上学。然而经过平康里（今东门菜市）时，由于当地属“红灯区”，女学生经常被皮条客和嫖客骚扰。于是，当时的校长李荫青四处奔走，要求破城修路，让东大路（今中山东路）直通东台路。这个建议获当局应允后，次年3月，柳州市政筹备处便拟定了《建市速成计划》，决议要对城墙开刀。

恰巧就在这一年的10月26日，柳州城发生了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场大火，3小时内，柳州城内外西南隅三十八街2000余民居商店焚毁一空。死伤数百，灾民上万人，几乎占到柳州市区人口的五分之一，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在这场史称“火烧半边城”的大火中，柳州的靖南门和西门城楼也被付之一炬，当局拆墙取砖建房安置灾民。后来还经过一系列的大规模建设，上世纪40年代，柳州城墙就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东门城楼，因为紧靠繁华市集，得以留存至今。

至于柳州城北的土砌外郭，在明末就已基本废弃，但一直到解放后，还有一座西樵楼（留照楼）保存下来，1964年修雅儒路时才被拆毁。

4  古城印记今犹在

柳州的古城墙大多已经难寻旧迹，值得庆幸的是，一些偶然的因素让我们至今仍能找到一些遗落的老城墙。

1999年在建设滨江西路小区时，拆迁意外发现了一处城墙遗址，但此后却未见下文。记者多方寻访，终于在滨江西路14栋后的民房下面，找到了一处巨石修筑的墙基。

同一年，在曙光中路的拆迁现场，又发现了正南门附近一处城墙遗址。目前，这段城墙正在进行修缮复原。

这两处遗址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主要是因为当年的房主为节约砖石，倚靠在城墙上建房，无意中竟然保护了这些城墙免遭拆毁。

如今的柳州城已拓宽了数百倍，但打开网络热力图，我们不难发现，当年的柳州城内，依旧是今天柳州最为繁华的地段。而这座城池最初的基因依然深深影响着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五星街作为柳州城最繁华的十字街口，638年来从未改变。老城的街巷，即使破旧也依旧深藏着浓厚的底蕴。

走出城外，638年前的城市基因带给现代柳州的印记依然没有被磨灭。当年作为城外大宗物资的交易场所，南门对岸的谷埠街、飞鹅路一带依然是柳州最重要的集市。依托林立的市场和码头，河南片也点亮了柳州工业的火种。

作为喜门的东门，长期以来都是柳州知识分子的摇篮。文庙香火，孕育了柳州革命的火种。而沿着东门城外修建的文惠路，早已随着文惠桥延续到了对岸。

西门外，西来寺的香火已经延续了不知几个世纪。北门外、外郭内，巨大的空间使北城外变成了柳州人重要的大型活动场所。北面的校场变成了今天的人民广场，柳侯祠带来的祭柳风俗延续至今。

城市的基因除了传承，更多的却是突破。笔直的龙城路穿城而过，从此摆脱了传统街巷的交通束缚。郭外曾经的乱葬岗，随着解放后党政机关的进驻，如今成为了繁华的三中路。

今天的柳州，一部新的篇章早已打开。只是在地图中央，一座面目依稀的老城，依然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最初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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