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情”变了味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讲述人：陈欢林（化名） 女 58岁 退休职工 柳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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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聚会叙旧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真要论起聚会的热情，中老年人绝对不会输给年轻人。可我偏偏是个不爱聚会的人，只爱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和几个要好的朋友聊聊家常和人生，仅此而已。

旧情人的玫瑰

2016年夏，我被拉进一个聚会群。虽然我只在群里呆了不到半天就退群，可还是被一个人发现了。他叫国立，是我的初恋。年过半百的人遇到初恋男友，没有浪漫，反而有些羞涩，觉得老成这样了还遇到那个让自己情窦初开的男人，很不好意思，很不愿意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

羞涩和不好意思，仅仅是对年华老去的遗憾，并没有旧情依然的意思。我们都是有儿女和孙子的人了，那点过往早已随风而逝。不过，国立似乎很想见我，他说近十年没见到我了，很是怀念。

只怀念，不是想念，这应该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情谊。既然国立已经开口，我自然没有拒绝见面的理由。

我和国立见面的日子，正好是我的57岁生日前夕。三十多年前恋爱时，国立根本记不住我的生日，更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如今他选择在这样的日子和我叙旧，我认为只是巧合而已，没有其他。

我怀着平静的心情赴约。见面的地方在江边，我从未去过，找了很久才找到。到时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环顾整个餐厅，没有见到国立的影子。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把我带到一张位置极佳的餐桌前。我赶忙解释，说我没有提前订位。服务员笑而不语，拉凳子请我坐下。

屁股刚碰到凳子，我又站了起来。因为几米远处，国立捧着一束红玫瑰走过来。我顿时乱了方寸。其他客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甚至有人开始议论，说现在的老年人也那么浪漫。我的脸红了。

国立把玫瑰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正为该把玫瑰放哪里而犯愁，服务员送来一个大大的花瓶，帮我把花插上。花瓶和玫瑰一起摆在我们的餐桌上。招摇，实在太招摇了！这根本不是我的性格。

我一边扶着额头，一边对国立说：“没想到你会做这些，真不像以前的你，看来这些年你变了不少。”我避重就轻，没有抱怨玫瑰是红色。红色代表爱情，国立送我这个颜色的玫瑰，实在令人费解，但我不好戳穿。没想到，他自己戳穿了：“三十几年前跟你初恋从来都没有送过你花，那时候红玫瑰都很少见，现在算是弥补你了，一份迟到的浪漫。”国立果然提到了旧情。

我以为，曾是同学的我们是以朋友和同学的双重身份见面，话题应该仅限于大家共同的朋友，没想到国立这么直接，拿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开场，这让我始料未及。但是事已至此，我只能见机行事。

我努力岔开话题，可是我的每个话题，国立都只是简单地聊几句，最后还是回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上，回到我们曾经相恋这件事。我有些生气，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三句不离我们曾经谈过恋爱，你是来和我叙旧的还是来翻脸的？”国立似乎对我的生气早有准备，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听讲你老公去世蛮久了，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不介意和你再续旧情缘。”

我大声地吼出三个字：“我介意。”国立有些受挫：“这样呀，我还以为你想找个老伴呢，看来是他们传递了错误的信息给我。”国立口中的他们是指我们共同的朋友。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我看着国立。他的眼神有些狡猾，也有抱歉。见他这样，我的怒气消了一半。我指着他点的红烧肉说：“把这碗肉吃完去，难道红烧肉也堵不住你的嘴！”国立马上夹起一块红烧肉，呵呵笑了。

他主动出击

和国立一分开，我马上把这件事告诉经常见面的几个朋友。她们都很诧异：国立是离婚了，可也没听说他现在变得这么浪漫、直接。朋友们怀疑：你见到的是不是真的国立？我彻底无语了。

回家后我想了很久，在不同的人面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国立对我这个初恋情人这样热情，只是和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历史有关，也许他只浪漫这一次而已。我不必太过在意，不用多想。

那晚，我像平时一样早睡。第二天早起。早上6时出门准备锻炼身体，竟然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很像国立的男人。走近一看，真的是他。国立把脸凑到我面前，认真地观察我的眼睛：“你没有黑眼圈，看来昨晚睡得很好。真是失败呀，一束隔了三十多年才补送的玫瑰，居然没有让你失眠。”我惊住了：难道国立觉得这束玫瑰一定会让我芳心大悦至失眠？他有什么目的？

懒得理他有什么计谋。我戴上耳机开始跑步。国立跟在我旁边。他跟着我跑了一段路，累得气喘吁吁，朝我挥挥手，要在路边休息一下。把他一个人扔下我自己去跑步，貌似不太礼貌。我想了想，在他身边的草地坐下，陪他一起休息。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老汪，千年不见你来跑步哟，今天这么有兴致。”我刚脱下耳机，马上听到不远处有人跟国立打招呼。国立笑呵呵地跟对方打招呼：“不是我跑，是陪人跑。”说完，国立故意和我挨得更近。打招呼的人看了我一下，笑得好奇怪，然后挥挥手走了。我的心一沉，觉得那人误会了什么。刚想向国立提出别再和我一起跑，身旁又经过一个人，又是国立的朋友，又和他打招呼。

我怒了：“我和你只是同学关系，你莫总讲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搞得别人以为我们七老八十了还一边跑步一边谈恋爱。”国立完全不当一回事：“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们爱误会就误会，怕什么！”我歇斯底里：“我讲过和你在一起啰？你莫自作多情毁我清誉。”

国立沉默了。

为了逃离尴尬的气氛，我重新戴上耳机开始跑步。国立没有跟上来。我松了口气。谁知，我在跑回小区的路上又看到他。他叉着腰站在那里：“你嫌弃我什么？以前我们错过了，现在再来一次得吗？”我异常坚定地回答他：“没得。我们的性格真的合不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回家了。身后传来国立的吼声：“以前你是傻女人，现在比以前更加傻，我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懂得要。”国立的声音好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他们都看着我和国立。

我像贼似地躲进楼栋。国立的性格一点没变，我不喜欢这样的他，我们以前没有可能，现在更加没有。

再也没有波澜

连续几天国立都不找我。我稍稍松了口气。一切似乎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没想到，平静只是表面，我的朋友圈却已沸腾，大家都在传我因为老公去世了饥渴寂寞，所以倒追国立，甚至主动约他。

彻头彻尾地颠倒是非。

外界的传言完全是假的。和我熟悉的朋友，都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平时很少参加聚会，和那些人不熟悉，怎么向他们解释一切？我放弃了，因为绯闻既已传出，想要扭转大家的想法实在太难了，而且效果甚微。我决定算了吧，时间会淡化一切。可是，国立似乎不想放过我。

一个月后，又有传言，说我又主动约国立，国立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是见我可怜，不忍心拒绝我。

我要疯了。一个月里，我和国立什么联系都没有，我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根据谣言的内容判断，这个谣言只能出自国立之口，外人不会无聊到造这样的谣。我打电话质问国立，他不承认造谣，甚至反咬我一口：“看吧，果然是你主动打电话过来给我，我留着来电记录做证据，省得你以后不承认。你就承认算了，是你倒追我，是你主动撩我的。”

国立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可是，怎样才能结束这个让我身心俱疲的绯闻事件？我想到了孩子。

听我讲完事情的始末，我的女儿和儿子都很气愤。儿子说，国立有一个儿子叫小军，由于怕小军以后不给他养老送终，国立对小军有些忌惮。儿子辗转拿到小军的电话，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小军说他马上向国立核实，如果情况属实，他一定好好地说说国立。半个小时后小军打来电话，说国立否认了一切，坚持说是我主动倒追国立，他想拒绝又不忍心拒绝，还说他才是受害者。

国立的言行恶心到了我。我被气得差点哭了。女儿献计，让我主动登门找国立，然后偷偷录音，把录音给小军。我鼓足勇气敲响了国立的家门。见我主动登门，而且还是示弱的神情，国立很得意。

我单刀直入质问国立为什么诬赖我，把我塑造成一个饥渴的女人。起初，我有些担心国立不说真话。孰料他太过得意，早就迫不及待地当面表达对我的不满，被我拒绝后他的自尊心受损，所以他才造出这么多谣言毁我清誉。国立的每句话我都录了下来。我把录音完整地放给小军听。

听完录音，小军不停地向我道歉。小军答应我，会好好地和国立沟通，彻底消除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小军的态度非常诚恳，我选择相信他。临离开，小军看着我说：“阿姨，我爸配不上你，还好三十年前你没有嫁给他。”这样的话竟然出自国立儿子的口，我非常诧异，也很欣慰。

时光飞逝。

发生在去年的这起绯闻事件已经渐渐被大家遗忘。虽然偶尔还会有人说起，但外人的言语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内心的平静，才是真正的平静。国立就像空气，再也无法在我的心湖掀起任何波澜。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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