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黄金柴里的母爱陶绍教

春节前，年过五十的我告别了窄小的两居室，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四居室。

乔迁前，母亲突然提出回一趟乡下。问她去干什么？说待她回来我就会明白。两天后，母亲说她带回些贵重物品，叫我去车站接她。什么贵重物品呀？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才发现，原来是遍长在家乡岭坡上的那些小灌木黄金柴呢！

已佝偻的老母亲，想着让儿子迁入新居后，身心健康，事业顺利，生活火红，竟不顾行动不便，独自回老家砍来些黄金柴捆成“金条”，让我乔迁时背进新家，寓意“金子进家，四季发财”。儿女无论有多大，飞多远，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小孩子啊！他们始终希望能用日渐枯残的羽翼来为儿女遮风挡雨。母亲的所为，如明媚春光温暖了我的身心，令我陶醉，让我幸福。

黄金柴学名叫牡荆，不仅是“财神光临，黄金满屋”的象征，且人们常用它做灰水粽子。这种粽子人们常在端午节时做，而我母亲，初夏时节却常常做这美食给我们兄妹饱口福。

小时候，母亲每每做粽子时，我总快活地围着她转，帮忙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秋冬时节黄金柴长高了。母亲就去岭坡上砍回几捆晒干收藏。做棕子前，用稻草引燃黄金柴，把灰烬放入筛中淋水过滤制成灰水，再将糯米放入灰水浸泡半天，就可捞起用竹叶包粽子了。心灵手巧的母亲喜欢包三角粽、枕头粽、斧头粽等不同形状的棕子，用慢火熬煮2小时左右就可出炉了。虽然不放任何佐料，却十分脆韧可口。母亲有时还用红糖化成糖水让我们兄妹沾着吃，韧滑甜蜜，口味清新，一点不觉得腻，让人久久难忘其中味。

大些后，才明白母亲常用黄金柴灰水做粽子给我们兄妹吃的原因，是因为黄金柴有解暑发汗、平喘止痛及治胃病的功效，初夏正是暑气袭来，粽子里加入黄金柴原料，可防此疾患；糯米吃多了对胃不好，而黄金柴能治胃病，既饱了儿女口福，又助儿女防治季节性疾患。

忘不了美味的黄金柴灰水粽子，更忘不了那次母亲用黄金柴作鞭子给予我严厉的教育。

“啪啪啪！啪啪啪！……”鞭子如暴雨般狠狠砸在我屁股上。这是上小学三年级时遭母亲的打骂，且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打骂，这次打骂虽时隔几十年，但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时见一些辍学孩子去玩水，去抓鱼捞虾，多么好玩。受其影响，尚未念完小学三年级的我也不想读书了，便找岔子闹情绪不上学。母亲反复规劝，但我执意不去。弄得母亲气急败坏，抓起一根鞭子就如暴雨般猛揍我屁股。钻心的疼痛让我大声哭喊。“看你去读书不？！”面对凶恶的母亲，我岂敢说“不”字？只好带着哭腔回应：“去！”这才雨过天晴不挨吃鞭子。

母亲没多少文化，但却有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强烈愿望。为能送儿女读书，劳动之余，她砍来黄金柴围成圈子养鸡鸭。外出做工时，她也总顺手牵羊拾田螺、采野菜。锤碎田螺拌野菜熬煮后渗些米糠喂鸡鸭。不时，母亲就担些鸡鸭和禽蛋上街卖。母亲还用黄金柴围成菜园种菜卖。辛勤的母亲，总能掏出些钱儿送我们兄妹去读书。

儿时的我却不理解母亲这一片苦心，又怎能不遭她的批评或打骂呢？

放晚学后，屁股仍隐隐作痛的我发现母亲上午用来打我的不仅是韧性极好的黄金柴鞭子，且是新砍回的，并已被她置挂于大门边。显然，不去读书，必将继续遭鞭刑！这是母亲的暗示。

夏日晚上，飞舞的蚊虫千方百计要叮吸人血，让人不得安宁。

没了退路的我，也就掐断了辍学的念头，晚饭后安心在客厅读书写作业。此时，母亲也坐在客厅里，拿着已点燃的用黄金柴小枝叶和稻草捆成的驱蚊烟草不时摆动。袅袅炊烟轻轻飘散，清香气息扑面来，驱走了蚊虫，清醒了头脑，让我得以安心读书，静心思考。

书桌上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点燃了母亲的希望，也照亮了我人生前程路。之后，我成了光荣的人民教师，进而成就了我今天的美好生活。

感谢母亲，感谢她那些已深深融入了黄金柴里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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