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搭头话,是指那些附加在语言句子中的多余的话。
我老家后街的梁三婆很爱说搭头话,说得最多的是“噢哟”两字。每次她路过门口,都听到一路的“噢哟”声,不是说“噢哟,这孩子真可怜!”就是说“噢哟,那卖菜的秤有问题!”听话听音,她一路上的悲悯之心,质疑之情也就彰显出来了。有时她甚至会说:“噢哟,我的天!”虽然全都是废话,无一字实际内容,但你还真想知道她被什么给惊叹住了。竖起耳朵想听下文,却时常是什么也没听到,她就“噢哟噢约”一步三叹地走远了。于是有人就会赶忙出来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有时街坊背地里也把梁婆婆称为“噢哟婆婆”。甚至有人还会埋怨:“噢哟婆婆什么也没说怎么就噢哟噢哟走了呢,真是!”搭头话说得多的其实远不止“噢哟婆婆”这样的老古董。我中学的一个物理老师,搭头话说得比她梳的那两条长辫还顺溜,每句话的后边都要跟着一个“是吧”。
如上课前她会这样说:“同学们,是吧,上一堂课,是吧,我们讲到地中海,是吧……”上课时有同学专门数她在那45分钟里要讲多少次“是吧”,笔记本里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五次为一正,下课就凑在一起做数据统计通报,互相核对。
一堂课下来,老师讲了些什么内容,都云里雾里,老师讲了多少次“是吧”,却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几个同学还会为各自所记录的误差争得面红耳赤。家长听说此事,都说该死,这些鬼仔好的不学,坏的却学得头头是道,读书读到牛百叶里去了。
搭头话虽属于个体的习惯性,也有地域上的共性。各个地方的搭头话是不太一样的,有些人说得和风细雨,有些人说得雷霆万钧,有些还颇有地方特色。
在柳州生活久了,知道柳州人也是爱讲搭头话的,说得最多的要数“操”、“刁”、“峦”和“B”几字,几乎可以套在每句话之中。一次跟一个外地朋友在宾馆办事,听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跟人打电话,语气干脆利落,句句“珠叽”,一开口就是:“操,我们家那癫仔就爱听那癫B瞎B!刁,你莫峦理他”云云。朋友笑问:她都说些什么啊?我解释说:她说她家人爱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朋友说你解释得不对,她刚才明明是这么说的……说着便要大声模仿人家的口吻学嘴学舌。我赶忙堵住她的嘴,像堵洪水猛兽似的不让她把那些字吐出来,并跟她耳语了那些字音所代表的含义。朋友听罢脸顿时“刷”地就红了起来。
熟人中有一个四川籍人,开口闭口爱说“狗子的”和“老子”的搭头话。高兴的时候说“狗子的,笑死老子了”;不高兴的时候,说“狗子的,气死老子了”;去办个事,说“狗子的老子来了”,办完事后说一句“狗子的老子总算把事办完了”。她说得无拘无束,落落大方。有一天她在街上见我,老远的就招呼我“狗子的”,我装着没听见,于是她就兴冲冲地向我奔来,一路还肆无忌惮地喊道“喂,老子喊你呢,狗子的还没听见啊……”那下子,我被她的搭头话吓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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