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感,曾经艳放如那一片罂粟花。配图:罗永鸿网上掉下个“姐姐”来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25岁,她34岁。
这是非要说起年龄的时候,他才会这么仔细地想过她的岁数。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她光洁的皮肤、纤细的身形,并不会告诉你她实际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他不介意这些。他在乎的是感觉。
他和她是在网上相识的。聊天时,她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她的事情、她婚姻家庭的不快乐,包括她的岁数和她的孩子。那时,他的情感世界有点儿寂寥,有时需要释放一些怜惜、同情来证明自己是个可以让人信赖的大男人。
然而,他没想到,久了,他竟慢慢地生出了对她的依恋之情。
他是个有点恋母情结的男人。
10多岁时没了父亲,最需要爱与温情的那几年,母亲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情,没有守在他的身边。当时,他的生活起居是由姐姐来照顾的。
从那时起,他就特别向往那种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关注、关怀。
而她身上透出来的,就是那种经历过生活风浪,懂得用爱来回报别人的感情的成熟感。
网上聊了一个多月后,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不热烈,却执著。
他们相约在鱼峰山公园见面。
她纤细轻巧,清淡平和。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没有压迫感。反而,可以如水一般,轻轻地将人包容。他想,在她宁静的水面,一定可以舒缓地伸张手臂,自在畅游。
后来,他出了车祸。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打电话。他甚至有点庆幸,能够藉此向她索取一些关爱。
他在电话里听出了她的哭腔。
她赶来时,看到他躺在床上,冷锅冷灶。当过娘的女人,最见不得这种没人照管的孩子,她的心会软,会疼,这种场面,像激素一样,催生女人分泌更多的母爱。
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严重。但如果他的痛与她的怜能够等量代换,他真的宁愿痛上加痛。
她吸鼻子,抹泪。一扫最初的淡然,急急地要为他擦药。
她丝毫没有未婚女孩的那种别扭,而他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尽管他当她是姐姐,但心里明白总归不是真正的亲人,这种身体之间的直接接触,令他一时间有些难为情。
但是,她的神情是那么自然,显然擦药的此刻她真的心无旁骛。
反而是他,趴在床上,心脏被压迫得怦怦直跳。他的面红耳赤无疑在告诉她,他是那么的羞涩与在乎。
他很享受她的体贴,因为他已经缺失得太久,太久。
深海之下亦可能蕴藏熔岩。这次车祸,使他和她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他们的激情,终于在他那次受伤之后,在她的怜爱之下,发生了海底火山的喷发。
他给了她真正的家吗
结婚,也叫成家。她虽然已婚,但没有一个家。两个孩子在老家由母亲照顾,老公在外四处漂泊寻找工作,她独自在柳州租房打工,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她对他说,我跟老公结婚这么多年,跟他还没有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多。
所以,她说,她好想有个真正的家。
那一次,她胃病发作,疼痛难忍,缩成一团。
半夜,实在熬不下去,他带她上了医院,回来后,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守着她,一夜未眠,直至安排好她的早餐,才出门上班。
那时,他觉得她像他的女儿。
他把她曾经给他的关爱,返还给病中的她。
那次之后,她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孩子,我愿意离婚,和你在一起。
他无言。这种许诺来得太快,他尚不能确定自己未来的婚姻。他以为她对他的认可,只是两个人的相互取暖、安慰。就连她的女友也对他们的未来予以否定,并不看好这种年龄和实际情况差距太大的关系。
但是他对她的依恋,将他牢牢地拴在她的身边。并且,随着两个人的共同生活、身体接触的不断亲密,这种依恋发展壮大,经过日积月累,他认为,那就成了爱。
后来,他说服了自己,开始催她离婚,她又突然变得不紧不慢起来。她说,她不知道孩子他爸在哪里,没法找到他去离婚……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她一定是在顾虑自己孩子的感受,这种态度是值得原谅的。
他也就不追究了。
去年过完年,他带她回老家,见了他的母亲,以女朋友的身份。
他没有告诉母亲她的真实情况和年龄,母亲看到娇小玲珑、体态年轻的她陪伴在儿子身边,满心欢喜。
她说,反正我没有家,今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们决定,一起到南宁找生活。
白天,她在外面摆摊卖水果,他就出去打零工。
傍晚,她收摊回来,忙前忙后,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她的脸颊,她似乎习惯了。他心里不好受,上去帮她把那绺头发刮到耳后。她比他刚认识的时候憔悴得多,南宁的太阳已经把她烤成了“炭头”,光润的皮肤因为缺水而成 了贫瘠的土地。在柳州,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来到了南宁,他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但是,这是一个真正的家吗?他的思绪又陷入了左摇右摆之中。他既愧对她,也愧对母亲。青春少年,想娶一个比自己年长9岁、带过孩子的女人,这在农村,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来承受非议与嘲笑。他也害怕,母亲一旦知道真实的情况,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他长叹一口气,真的不知如何安置他们的未来。但他不愿意放弃她。他只想迂回一下。于是,对自己说,慢慢来,慢慢来。
她的身边有了其他男人
再后来,又轮到她提起了结婚的事。
他想了想,说:等你离了,我们可以先结婚。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再选个合适的时间把你在老家的孩子带过来吧。
她心细而敏感,她不知道何时才是“合适的时间”。她感觉,他不想接受她从前的孩子。于是她说,结婚就一定要马上带孩子来,你要是不接受,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
他心里也不快,觉得她太不理解他的感受,斗气说嘛,那大家只能做朋友了。
她悻悻地说,想不到,你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双方的讨论不欢而散。
在南宁共同生活的几个月,像一场梦境般结束了。在梦里,骄阳底下,两个人都在拼命地奔跑,她的身影越跑越淡,越跑越小,他的汗水沿途倾洒,渐渐地,他赶不上她了,离她越来越远……因为一些家庭之事,她回老家去了,他又重新来到了柳州。
虽然分开两地,但他仍然每天 坚持联系她。尽管这样,他一天天发觉,她从前对他的渴望,渐渐消淡,他不再知道她的心里想什么了。
前不久,电话里,她坦率地告诉他,她又从老家到南宁打工去了,并且,她已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个男人,有家室有孩子,也像当初他和她一样,共同生活,做着家外有家的梦。
她说,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她不离开,是有苦衷的。她说,和那个男人逛街时,都会想起跟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说,一直放心不下他,但不想再拖累他。她还说,她病了,身体时常感到明显不适……他快窒息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有时候会这么奇怪,体内有两股劲,在做背道而驰的缠拧。她是这样,他也一样。
凭着这一瞬间的火气,他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你是不是真心爱她?你关心她的身体吗?你会为了她离婚吗?你想过她以后的生活吗?”那个男人很恼火,“关你什么事,你管不着,现在谁会想以后的事?你若再给她打电话,我让你没什么好受的!”他所有的担心,在一句“关你什么事”之下,都显得那么无趣。
关他什么事呢?他是她的什么人?她甚至不愿意告诉他,她为何离不开那个男人,没有不信任,他连朋友都不能算。所谓爱与依恋,到了现在,根本成了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迷失在痛苦之中
她心门的关闭,让他的感情顿时无依无靠,每天,他在思念里流浪,半夜三四点才眯眼,早上六七点又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他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带她去爬鱼峰山,他常常欢快地背她上山,背她下山。她在他的背上,洒下一片笑语。而他,气不喘心不跳,壮得像头牛。而现在,每天早上,他苍白的脸都无法面对耀眼的阳光,连走路都快没了力气。
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年轻女孩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他什么?不可否认,有的女孩就是喜欢某些男人身上那股阴郁之气。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他试图用接受别人的方式,拯救自己脱离苦海。
但他还是想试探试探她。
他给她打电话,说,我现在有个女朋友,可是,我不爱她……她一听就哭。她说,没关系,你跟她结婚吧。如果以后你结了婚不幸福,并且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再离婚。
他也流泪。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哭。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步一步,离自己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
那天,他喝醉了。从夜宵摊点那张小矮凳上站起来时,他即失去了方向,在茫茫大海上晕船的感觉那么强烈,胃在腹腔里肆意伸缩,一只绝望的手,从胃里伸向喉头,企图抓纠……他一阵恶心,张嘴不停地“呃”了好久,直至喉咙发热,终是无法吐出什么来。
自己什么时候昏死在街边他都不知道,直至地面的冰凉将他刺醒,他才感到衣裤的空洞,钱包和手机早被人拿走了。
他的痛苦,女朋友似乎也感觉到了。
女朋友说,虽然你不说出来,但我感觉你和某个女人肯定有着深刻的关系。她说她不希望看到太难堪的他,她要暂时回避一会儿,让他好好想想。
女朋友走了,他的掩饰没有了必要,情绪的放纵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有天晚上,他独自在江边徘徊。他给她发短信,再次劝她离开那个男人,哪怕她不回到他的身边,只要她离开那个男人,也就是为自己的将来寻找光明的开始。
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回头。末了,她说,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以后,我会考虑。
他心灰意冷,一时间,有连命都不想要的念头。他执著地觉得,哪怕是为她送命,也是值得的。
迷惘的时候,错误往往在河的对岸摇曳生姿,那时有人会以为,它们就是真理。
在河东大桥边站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两点,巡警发现了恍恍惚惚的他,把他送回了住处。
清晨,他孤独而疲惫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窗外,天边曦光微露,他突然想起了母亲,才感到了深深的后怕。
医生告诉他,他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
他的情感生了病,谁才是真正能够医治他的医生?是她,还是他自己?
这真是一件让人纠结的事情。包括听故事的过程。
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走着走着,就失去了目的地,因为沿途而遇的那些寂寥、惶恐、无助、沉默、颓丧,像无数把枷锁,把心灵牢牢地囚禁。
这个时候,就像纪伯伦说的,人们是一些彷徨歧途者。他们离开了自己的真实,走向自己的虚妄,失落在他们达到的和达不到的事物之间。
看似繁花似锦,背后无限悲凉。
她何时才会离开那个男人?离开这种没有光明与未来的生活局面?江虎以为,这是他的苦恼所在。
其实,他的迷失才是最应该寻找解药的病症。
因为,和一个不具备谈情说爱条件的人谈爱,就像在做一顿无米之炊,最终是要以饥饿告终的。
并且,看到别人错一步,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有资格错两步。
别人的迷失并不能成为我们迷失的理由。
再加上,直到现在,江虎都无法确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个人的张皇,是多么苍白而无力。
所以,江虎,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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