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年气·年色

年味柳州

●五花肉

每到过年，我就会想，这个关于年的创意是谁想出来的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远在千百年前，就第一个想到要过年呢？多亏这个人，也多亏有这个年，人们辛苦劳作长长一年后，才有了一个具体的盼头，才有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假期。年，成了人们酸甜苦辣岁月旅途中的盛会。

比年更早到的，就是年味。

在我的印象中，每年年味最早冒出来的地方，总是在菜市。传统菜市里的年味，闻得到，看得见，摸得着。倘若你是一个细致敏感的人，你还能够听得见年味“噼里啪啦”响。

过了冬至，年味就开始隐约感觉得着了，菜市里的人看着看着多起来，买菜的，卖菜的，拎袋子的，拉购物车的，骑三轮车的，讨价还价的，吆喝叫卖的，鸡鸭鱼肉蛋菜果，吃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菜市里的人气、烟火气日渐浓郁，这就是年气在涨了。

过了小寒，各地的腊味一马当先，率先以年货的姿态出现在菜市，三江的腊鱼成担挑来，融安桂平鹿寨金秀的腊肉一扎一扎卖，丹州的蜡鸭摞了一层又一层，任何一种腊味都蕴含着千百年来不变的年味。这时候的腊味新鲜，没有油哈味，上锅蒸或者跟蒜苗炒了，盘里的腊肉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不腻口,瘦不塞牙,一盘腊肉就成了年味开端的告示。

过了大寒，早晨的菜市已经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年货变得更加具体而丰富起来，肉摊新鲜切开的五花肉已经开始变成紧俏货，熟食档里几乎有一大半肉档都在现炸扣肉、芋头。无扣不成年，年还没到，但扣肉可以提前来一碗尝尝味道。

一晃眼，立春来了。

菜市旁边的李树，一夜之间开满了细碎的花。几株性急的洋紫荆树也绽放了粉红花朵。菜市里，也仿佛一夜之间，就多开几摊春联铺子，火红的春联、春贴、福字、门神、中国结挂满摊位，走过路过的，也都捎上三五张，回家就把红红火火的年色贴起来。

马赛尔·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说，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靠着回忆和幻想，许多意义浮现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现。于我而言，关于年味的个人记忆，就跟菜市里的七荤八素的气味和五颜六色的色彩一样，丰盛而简单，清晰而杂乱，安静而喧哗。在这年前的菜市日常中，我也常常因味觉、嗅觉、听觉触发记忆库里一段段鲜明的关于年的记忆，使得自己再次在平凡日子里的细枝末节中，翻拣出时间的魅力，以及生活的肌理。

有年味，有年气，有年色，这才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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