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趣的鼠故事

鼠年又到了，平常被大家所讨厌的老鼠，也成了吉祥物。其实，老鼠与人类相生相伴了几千年，从典籍记载来看，也是趣事多多呀！不妨我们就来梳理一下，在新春到来之际给大家增加点乐子。

□刘永加

诗歌鼠

说到老鼠，大家一定会想到诗歌中的老鼠是啥样子？在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就出现了老鼠的身影。不过它一出现就不招人待见，其中《魏风·硕鼠》最为人们所熟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就被视为反派角色，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从此硕鼠就成了贪官的代名词。到了唐代，诗人曹邺更是把此比喻发扬光大，他的一首《官仓鼠》诗：“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以仓鼠来比喻刺虐贪官鱼肉百姓的形象，真是酣畅淋漓！

更多的诗歌把老鼠贪吃好偷成性演绎得精彩绝伦：唐代贾岛《送崔约秀才》中的“野鼠独偷高树果，前山渐见短禾苗。”这是写偷果的老鼠；同时代的王建《赠王处士》中的“鼠来案上常偷水，鹤在床前亦看棋。”这里写的是鼠偷水喝，看来老鼠无所不偷。在宋代，诗人们对老鼠的偷盗行为也多有描写：胡仲弓《睡猫》中的“瓶中斗粟鼠窃尽，床上狸奴睡不知”，这是写鼠偷粟；刘黻《问鼠》中的“诗书尽啮从谁愬，冠履俱伤重我羞”，这里的鼠不但偷，还毁书；而史声在《句》一诗中，则写了小老鼠上灯台，“施食池腥龙戏钵，长明灯暗鼠偷油。”

古人咏鼠，更多的是借题发挥，借物喻人。《诗经·鄘风·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意思是说看看老鼠尚且有皮，而有的人却无礼义；人无礼义，不死又能做什么？以人人憎恨的老鼠衬托那些不知廉耻之人，更是入木三分。宋代诗人刘克庄《诘猫》：“古人养客乏车鱼，今汝何功客不如。饭有溪鳞眠有毯，忍教鼠吃案头书。”以鼠的肆无忌惮来衬托猫的失职，警示世人，也是很恰当的。

在明代，学者龚诩有一首《饥鼠行》，描写饥鼠可谓是生动形象，人与鼠的斗争更是令人啼笑皆非：“灯火乍熄初入更，饥鼠出穴啾啾鸣。啮书翻盆复倒瓮，使我频惊不成梦。狸奴徒尔夸衔蝉，但知饱食终夜眠。痴儿计拙真可笑，布被蒙头学猫叫。”励志鼠

说起老鼠能够励志，你可别不信。据司马迁《史记·李斯列传》载：“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斯入仓，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从此，李斯发誓要做仓库里的仓鼠，决不做那个猥猥琐琐吃便便的厕鼠，于是改投荀子的门下研修庙堂之术，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换了专业，学习政治专业、管理专业。经过近二十年的奋斗，李斯终于当上了大秦帝国的宰相，成了他梦寐以求的仓库里的老鼠。

下一位就是汉代“审鼠大侠”，人家不仅干了审鼠的事，而且从此走上了为民办案之路，成了国家的一级大法官。他就是汉代的张汤，《汉书·张汤传》还记载了这件小事：

张汤小的时候，一次他老爹外出，临走时一再嘱咐张汤好好看家。谁知，张汤被一本有趣的书迷住了，没留意，让老鼠把盘里的肉偷走了。父亲回来知道后，大发脾气，把张汤狠打了一顿。

张汤怎能不恨这个偷肉贼，发誓要把它“捉拿归案”。他找来一把小铲，挖遍屋内的鼠洞，终于把偷肉的老鼠逮住。本来，张汤想一下子把老鼠掼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太便宜它了。于是，他把老鼠用绳子拴住，连同老鼠吃剩下的肉一起摆在石阶上，一本正经地开始了审问。老鼠自然不会答话，张汤就用木片把它夹住，动起刑来了，疼得老鼠吱吱怪叫。最后，张汤写了诉状，以劫掠罪判处老鼠死刑，亲手用锋利的斧头把它剁成了碎块。

老爹目睹了张汤审鼠情景，又看了诉状，简直像是出自一位老练的办案人员之手。从此，老爹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张汤学习办案断狱。此后的二十多年，张汤从县吏起步，一步一个台阶，从县尉、内史掾、丞相史、侍御史、太中大夫，一直做到掌管司法的廷尉，秉公经办了许多大案要案。看来那只老鼠以自己生命的代价，培养出了一位公正廉明的大法官，真是死得重于泰山呀！财富鼠

你也许不知道，老鼠曾被我们的老祖宗视为吉祥物，那可是财富的象征呀。唐代以后，人们开始把金银的精灵视为老鼠，尤其是白鼠成为财宝的标志。因为白，正是银的颜色；鼠，能凸显银成精后的神貌机灵和动作敏捷，同时又与藏银的所在多为地下、库府中有关，这些地方正是老鼠惯常出没的地方。宋吴淑《事类赋》卷九引《白泽图》载：“白鼠以昏时见于丘陵之间，视所出入，中有金。”明王圻《稗史汇编》卷五载陈太曾接济一僧三载，一日，“僧笑曰：‘我有白金五十锭，酬尔供养。’因指庭中金樱树曰：‘此处造一佛堂，当有报应。’言讫而去。陈谓之疯狂，故不信。至夜，见一白鼠雪色，缘其树。或上或下，久之，挥而不去，陈言于妻子曰：‘众言：有白鼠处即有藏。应不妄言。’遂掘之，果获银五十笏。”

清代薛福成《庸庵笔记·述异·物性通灵》中载：“北方人以狐、蛇、猬、鼠及黄鼠狼五物为财神。民家见此五者，不敢触犯，故有五显财神庙。南方亦间有之。”同时代的方濬颐在《梦园丛说》中载：“粤东有钱鼠，其吻尖，其尾长，其声若数钱然，故名。”其实，一般的老鼠也能发出数钱的声音。民间早就有这个说法，如果是早上听到这种叫声，为数出，表明要耗费钱财；晚上听到这种叫声，为数入，代表能够积攒财物。

要知道，鼠性好聚，故有藏神之称。所以，鼠穴本身就可能是财宝的藏处。据《太平广记》卷四〇五徐仲宝载：“徐仲宝者，长沙人。所居道南有大枯树，合数大抱。有仆夫洒扫其下，沙中获钱百余，以告仲宝。仲宝自往，亦获数百。自尔每需钱，即往扫其下，必有所得。如是积年，凡得数十万。仲宝后至扬都，选授舒城令。暇日，与家人共坐，地中忽有白气甚劲烈，斜飞向外而去，中若有物，其妻以手攫之，得一玉蛱蝶，制作精妙，人莫能测。后为乐平令，家人复往，于厨侧鼠穴中得钱甚多。仲宝即率人掘之，深数尺，有一白雀飞出，止于庭树。其下获钱至百万，钱尽，白雀乃去，不知所之。”与鼠打交道，还能发财，鼠的吉祥无与伦比。

而在佛教中，多闻天王也用鼠作为财富的标志。在佛教壁画中，多闻天王往往是右手持宝杵，左手抱一鼠置膝上，鼠的口中不断向外吐着金钱珍宝。这无疑是我国古代传统以老鼠代表财富的更好的注脚。报恩鼠

在各种野史和笔记小说中，鼠也成了知恩图报的典范，它们用其独到的做法，让人们刮目相看。《太平广记》卷四四〇蔡喜夫：“宋前废帝景平中，东阳大水，蔡喜夫避住南垄。夜有大鼠，形如肫子，浮水而来，径伏喜夫奴床角。奴愍而不犯，每食，辄以余饭与之。水势既退，喜夫得返居。鼠以前脚捧青纸，裹二个珠，置奴前，啾啾似语。从此去来不绝，亦能隐形，又知人祸福。”

除此，在《太平广记》中还记载了许多老鼠报恩的故事，有的是主人的房屋要塌，老鼠作怪把主人引出来，救了一家人的性命；还有的是主人的靴子里进了毒蛇，正要穿的时候，老鼠搞笑，引得主人放下靴子，才发现毒蛇，救了一命等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鼠荐卷的故事，该书卷四四〇李昭嘏载：“李昭嘏举进士不第，登科年，已有主司，并无荐托之地。主司昼寝，忽寤。见一卷轴在枕前，看其题，乃昭嘏之卷。令送于架上，复寐暗视。有一大鼠取其卷，衔其轴，复送枕前。如是再三。昭嘏来春及第。主司问其故，乃三世不养猫，皆云鼠报。”

李昭嘏因家里不养猫得到了鼠的报答，通过鼠荐卷得到及第的故事，后世不断流传，而且衍生出多个版本。明代顾起元《客座赘语》中，也记载了一个类似的“鼠拖卷”故事，只不过荐卷的老鼠由一个变成了一群。

到了清代，大诗人袁枚在其《续子不语》卷四中，也记述了鼠荐卷的故事：“繁昌令黄公与余同校江南甲子乡试，黄阅赵字号一卷，不合其意，置之落卷箱中。次日早起看文，此卷仍在几上，初意以为本未入箱，偶忘之耳，乃仍放箱中。次早此卷又在几上，疑家人作弊，夜张烛佯寐伺之，见三鼠钻入箱，共扛一卷放几上。黄疑此人有阴德，故朱衣遣鼠为之，遂勉强一荐而中。榜发，其人姓闵名某，来见，乃告之故，且问：‘君家作何善事？’曰：‘家贫，无善事可做，但三世不许畜猫耳’。”这次，又变成了三只老鼠，也是家里三世不养猫。

受人一饭，捧珠谢恩；没有猫的威胁，荐卷相报。在一些笔记作家的笔下，鼠类如此卑微之物，竟然知道感恩报答，不知今天的一些人，闻之可否汗颜？智慧鼠

有些时候，鼠也不都是被人们所唾弃，同样也会被人们看成智慧的化身。

南朝刘义庆在其《幽明录》中，记载了一个大智大勇、仁义忠厚的老鼠形象：“吴北寺终祚道人卧斋中，鼠从坎出，言终祚后数日必当死。终祚呼奴令买犬，鼠云：‘亦不畏此也。但令犬入此户，必死。’犬至，果然。终祚乃下声语其奴曰：‘明日市雇十檐水来。’鼠已逆知之，云：‘止！欲水浇取我？我穴周流无所不至。’竟日浇灌，了无所获。密令奴更借三十余人，鼠云：‘吾上屋居，奈我何？’至时处在屋上，奴名周，鼠云：‘阿周盗二十万钱叛。’后试开库，实如所言也。奴亦叛去。终祚当为商贾，闭其户而谓鼠曰：‘汝正欲使我富耳！今有远行，勤守吾房中，勿令有所零失也。’时桓温在南州禁杀牛甚急，终祚载数万窃买牛皮还东，货之得二十万。还，室犹闭，一无所失，其怪亦绝，遂大富。”这只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狗来不怕，水来何惧。而且还能未卜先知，揭露家奴监守自盗，并帮助主人看家，无一所失，其聪慧过人，品行端正，讲义气，足以令人侧目。

鼠在历史上不仅如此，还有更大的作为。唐玄奘取来真经贡献大，他还写了一本书名叫《大唐西域记》，在这本书的卷十二记载了西域“瞿萨旦那国”鼠助其打胜仗的故事：“王城西百五六十里，大沙碛正路中，有堆阜，并鼠壤坟也。闻之土俗曰：此沙碛中，鼠大如猬，其毛则金银异色，为其群之首长，每出穴游止，则群鼠为从。昔者，匈奴率数十万众，寇掠边城，至鼠坟侧屯军。时瞿萨旦那王率数万兵，恐力不敌，素知碛中鼠奇，而未神也。洎乎寇至,无所求救。君臣震恐,莫知图计。苟复设祭，焚香请鼠，冀其有灵，少加军力。其夜瞿萨旦那王梦见大鼠曰：‘敬欲相助。愿早治兵，旦日合战，必当克胜。’瞿萨旦那王知有灵佑，遂整戎马，申令将士，未明而行，长驱掩袭。匈奴之闻也，莫不惧焉。方欲乘被铠，而诸马鞍、人服、弓弦、甲裢，凡厥带系，鼠皆啮断，兵寇既临，面缚受戮。于是杀其将，虏其兵，匈奴震慑，以为神灵所佑也。”

老鼠发挥自身特长，啮断敌人“马鞍、人服、弓弦、甲裢”，不敢想象，敌人衣带皆断，一丝不挂怎么去打仗呀？不打胜仗怎么对得起鼠壤坟的鼠辈们！

典籍里关于老鼠这些美好的传说故事，无不寄托了人们的美好愿望，所以在十二生肖里，鼠能被列为十二生肖之首，是不无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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