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荫“以博采人才为嗜好”（上）——以疏荐徽州绩溪人邵辅为例

歙县王茂荫雕塑（来源：蓝狐的博客。请作者电邮告知联系方式）□陈平民

晚清名臣王茂荫出于公心为朝廷推荐人才，一生中不下数十人，所荐之人大都得到录用。其儿辈为他作的《子怀府君行状》中说他“于国计民生政事得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时事方殷，人才为重，故于宏奖风流，尤注意焉。前后荐剡不下数十人。凡所敷陈，多蒙釆纳；凡所推荐，多蒙录用”。为王茂荫遗著《王侍郎奏议》作序的易佩绅有三句话说得十分到位，他说王茂荫一生中“以思格君心为性命，以求苏民困为家事，以博釆人才为嗜好”。

王茂荫唯才是举

王茂荫荐举之人，来自五湖四海，即便无一面交，他也唯才是举。如咸丰年间疏荐安徽合肥人、刑部郎中李文安（李鸿章之父）回乡办团练，疏荐江苏举人臧纡青随安徽旌德人吕贤基回乡办团练，疏荐吴棠等等。特别是吴棠，由七品（清河）知县一直晋升至官届二品的四川总督、成都将军，成为清代皖东唯一的封疆大吏、成为与直隶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曾国藩、陕甘总督左宗棠等疆臣齐名的名人，仕途通达，这主要在于他本人坚持勤能为民，实心任事，清正廉明，但与王茂荫的保举也有内在关系。

据笔者所考，王茂荫所荐举的人员中，能称徽州籍的有两人，一个就是吴棠。吴棠祖上在明代就由休宁商山迁安徽盱眙县三界市（今属安徽省明光市三界镇老三界行政村），严格说还不是“地道”的徽州人；另一人便是邵辅。邵辅较王茂荫年轻十岁，属于同一时代，是地道的徽州府绩溪东乡纹川人。

清同治元年（1862）四月，湖南和四川境内的太平天国所部攻入陕西，与少数民族中的回民首领相呼应，酿成“回乱”，对清王朝构成严峻威胁。刚刚复出的王茂荫对陕西省军事防务极为关注，深知“治平之世人才尤重”的他，向清廷举荐了一批有将帅之才的人。邵辅就是他当时推荐的才俊之一。

熟悉王茂荫生平的人都知道，清咸丰八年（1858）至同治元年（1861）间，原任兵部左侍郎的王茂荫因病请求开缺，在京疗养。同治皇帝即位后，启用了一批老臣，王茂荫是其中之一。同治元年四月十一日，王茂荫被任命署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这是他重新复出后的第一个职务。他复出之时，陕西省的军情正当吃紧。在半个多月内，他就陕西省的军事军务接连上了四个奏折，其中四月二十日上的第一个奏折是《请饬潘铎办理陕西军务折》。他推荐的潘铎（1793—1863），字木君，号振之，江苏江宁（今南京）人，与王茂荫同年（道光十二年）进士，历官河南、湖南巡抚，署理云贵总督，咸丰十一年（1860）在云南任上，处理布政使邓尔恒被杀案及汉回关系（民族矛盾），甚为得法，颇有政声，后被杜文秀部杀害。王茂荫在奏折中开门见山地说：

伏读日抄，知川匪已窜赴阳平，豫匪亦窜越富平，现在各省唯山、陕稍为完善，京饷兵饷多取资于此，若陕省再有窜匪，则山西恐亦难保。必得设法堵御，赶紧剿灭。因思办理军务，贵得其人。该督瑛棨未经兵事，恐非御侮之才。臣闻署云贵总督潘铎，行为贼阻，现驻陕西。该督前在湖南，守城御贼有效，兵机将略，年来尤为究心。现既阻陕，则云南军事鞭长莫及，可否请旨敕下潘铎，就近先行办理陕省军务，而令瑛棨以员弁兵饷资给之，与张分投剿办。三人同心协力，庶可迅速蒇功。

为使潘铎等员办理军务顺手，王茂荫还推荐了三个人供他委差。他说：“办理之法，在贵熟悉地方形势。臣所识有陕西蒲城举人权以巽，于该省形势险要，言之详尽，谨将该举人所著《保关陕说》恭录进呈御览”。接着，王茂荫荐举了邵辅和江开：

再，该省陇州知州邵辅，于军务颇能用意讲求。咸丰十年，见川省有事，虑及陕省，曾上保卫关中十策，深为切中，以至于今。夫事未至而先虑及，非有心人不能。

又，富平县知县江开亦娴军务，而才不甚纯，然驾驭得宜，用其才而不为所用，于事未必无补。该二员均安徽举人，与臣同乡。昔唐臣崖祐甫有言：非亲旧孰知其才？臣为大局力亟起见，不敢引避小嫌，请饬交潘铎差委试其能否，如其不能，则请罢之。

王茂荫推荐的江开，字千里，号龙门，安徽庐江人，他比邵辅大七龄，为道光十五年（1835）举人，历陕西周至、紫阳、咸阳、富平等县知县，诗书画皆精，主修过《槎山江氏宗谱》，著《浩然堂诗集》、《浩然堂目下刍言》两卷，同治二年（1863）去世。

王氏推荐的邵辅，时在陕西陇州知府任上。

邵辅、王茂荫之交往

邵辅曾祖父名云灿，邑庠生，封奉直大夫。祖父名树基，做过训导，封朝议大夫。曾祖母、祖母原配均出篁墩程氏之门。邵辅之父名念周，为国学生，封朝议大夫，母方氏为绩溪堨关人，湖北按察使方体（字道坤）之女。嘉庆十三年1808）夏六月，邵辅出生于江西九江府署，时外祖方体在九江知府任上。邵辅初名伯营，行名开壹，字清斋、仁叔，又字吉壶，小字十一，号雪巢、否庵，九岁丧父后从族父卲槐（继周）读私孰，十八岁聘歙南磻溪方南枝长女为妻。后两番授经于磻溪（教私塾）。歙南磻溪是新安著姓方姓聚居的古村落之一。王茂荫的曾祖母、祖母均出于歙南磻溪方氏之门。

道光二十四年（1844），邵辅在南闱乡试中举，次年春，赴京应礼部试，从此“遂客京师，经纪绩溪会馆事”。他在京与乡贤王茂荫相过从始于斯时，邵辅后人所作《清斋府君年谱》中记载：

（道光）二十六年，公居京师……所与过从者歙南王子怀先生（茂荫），同年怀远林远村先生（之望），六安涂海南三先生（宗瀛），及方石卿、汪葆卿诸上舍为多。闰五月甲辰，同年陆少愿先生（增福）卒于京师，公祭而哭之，为诗四章。为子怀先生作行钞议陈利害十事凡万余言。

王茂荫中进士后在道光朝先后授户部主事、户部广西司行走、云南司主事、贵州司员外郎，奉旨记名以御史用。道光二十八年三月父亲王应矩病逝，在家守制三年。等他服阕回京供职时，道光已死，咸丰即位，太平天国革命爆发了。咸丰初期，他先后被补授户部江西司员外郎、陕西道监察御史、署山西道监察御史，署礼科掌印给事中、兵科给事中、署湖广道监察御史、太常侍少卿、太仆寺卿等职。他备官户部时期较长，有十五年之久。其后人为他所作的《子怀府君行状》中说：

（王茂荫）自为司员时，见库帑支绌，思所以济国用，乃历考古来圜法利弊，悉心研究，积思十余年。及入谏垣，即上钞法十条，为权宜济用之计。

这几句话与《清斋府君年谱》记载道光二十六年邵辅与王茂荫交往时曾“为子怀先生作行钞陈利害十事凡万余言”，可互为印证，这里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王茂荫在咸丰朝上疏主张币制改革，是有长时间的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理论准备的；二是同王茂荫一样，邵辅对中国历代发行钞币的利弊得失也是作过考察和研究的，并受王茂荫之托为他“历考古来圜法利弊”准备了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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