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极而衰老霍家

□汪清龙

西汉时期，有两位声威显赫的霍氏兄弟，哥哥霍去病是抗击匈奴的功勋战将，弟弟霍光是历经三朝的辅政重臣，其家族可谓荣耀一时。然而在他们身后，霍家便迅速衰亡了，命运的急转直下令人唏嘘不已。

霍去病生于建元元年（前140年），河东平阳人，西汉名将、军事家。他是平阳公主府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的私生子，他的姨母卫子夫是汉武帝的皇后，舅舅卫青是西汉的名将。人们无意将霍去病复杂显贵的身世背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这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赶上了汉击匈奴的大时代，并且迅速成长为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元朔六年（前123年），在著名的河西争夺战中，“善骑射”的17岁剽姚校尉霍去病，带领八百精锐骑兵冲杀在前，斩敌两千多人，一战成名，被封为“功冠全军”的“冠军侯”。

元狩二年（前121年）春，骠骑将军霍去病又挥师出征，毙敌八千余人。同年夏，霍去病再与公孙敖率领数万骑兵，越过居延泽，攻至祁连山，歼敌三万多人，取得西汉对匈奴开战以来的空前大捷，汉武帝遂在河西走廊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

元狩四年，为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又和卫青统率十万大军，发动对匈奴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作战“漠北之战”。霍去病统领的汉军与匈奴左贤王骑兵遭遇，杀敌七万，封狼居胥，“是后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可以想见，在那个成长英雄、争当英雄、敬慕英雄的年代，立下赫赫战功、顶盔披甲挎枪的霍去病，一定是骑着高头大马、胸佩大红花，在万人空巷的长安城接受百姓的致敬，当时的霍家该是何等的荣耀啊！

也许是天妒英才，元狩六年，霍去病24岁便去世了。汉武帝把霍去病安葬在他的茂陵周围，坟墓修成祁连山状，墓前放置“马踏匈奴”雕塑，追谥为景桓侯，那是汉武大帝对一位爱将克敌拓疆功业的最高褒奖，是大汉民族对一位功勋卓著大英雄的永久纪念！

在霍去病将星陨落的同时，他的同父异母弟弟霍光，又犹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在西汉的历史舞台上空。

早在元狩二年，霍去病便将十来岁的霍光带到长安。霍光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从郞官、诸曹后来一直做到了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难能可贵的是，霍光侍奉汉武帝二十多年，以“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的表现，赢得了汉武帝的极度赏识和信任。

后元二年（前87年），汉武帝决定立幼子刘弗陵为太子。他令画师画《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赐予霍光，希望霍光像周公辅佐周成王那样辅佐刘弗陵。汉武帝临终托孤，正式拜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同时封金日磾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共同帮助霍光辅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

不料一年以后，金日磾就离世了。之后，权力欲极强的霍光与不甘沦为附庸的上官桀、桑弘羊之间的矛盾，从逐渐激化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元凤元年（前80年），上官桀、桑弘羊趁霍光休假之机，欲扳倒霍光而未得逞。紧接着，上官桀、桑弘羊等又联合鄂邑长公主，密谋发动诛霍光、废汉昭帝、拥立燕王刘旦的政变，结果又遭人告发。这一次霍光没有再放过他们，而是将参与政变者一律灭族处死，在扫除政敌异己之后，霍光已是权倾天下。然而，他在危急关头拯救了西汉朝廷，继续贯彻汉武帝“轮台诏令”的治国路线，功不可没！

元平元年（前74年），汉昭帝突然驾崩，且身后未留下子嗣。霍光奉皇后诏命，迎立汉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继位。到了这个时候，霍光已经完成了辅佐汉昭帝的使命，报答了汉武帝的知遇之恩。在新君面前，他不欠任何的感情债，就看新皇帝个人的造化了。刘贺的运气没得说，但自身荒淫无度、不尊礼法，加之急于摆脱霍光的控制，登基仅27天，就被霍光以“行淫乱”的罪名废黜了，贬为海昏侯。

同年，霍光又迎立汉武帝曾孙、戾太子刘据之孙刘询入宫继位，他就是汉宣帝。霍光选择根基不深的刘询，固然有便于操控的考量，但他“废昏立明”，又一次赢得了历史喝彩！

汉宣帝看清自身的立与废就在霍光一念之间的现实，吸取刘贺的深刻教训，采取戒急用忍的策略，先稳住大局，再逐渐巩固皇位。成熟睿智的汉宣帝与老谋深算的权臣之间，以相互设防而又不触怒对方的高明方式合作着。

本始元年（前73年），霍光欲还政于汉宣帝，洞若观火的汉宣帝并未接招，而是让霍光继续原职而秉国政。汉宣帝仅在一件事上坚持己见，就是册立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许平君为皇后。孰料霍光的妻子霍显恼羞成怒，竟丧心病狂地毒死了怀有身孕的许皇后，迫使汉宣帝忍辱而又违心地册立她的女儿霍成君为新皇后。血淋淋的现实，彻底击碎了汉宣帝对霍氏仅存的一丝幻想，坚定了他铲除霍氏的决心。他在等待时机，准确地说，他在等待老霍光这棵大树倒下的那一天。

地节二年（前68年），三朝元老、执掌国政20年的霍光撒手人寰。霍光的子孙们不仅不收手、不收敛，反而更加专横跋扈。霍光之孙霍云常称病不上朝，根本不把汉宣帝放在眼里。霍光遗孀霍显教唆霍成君毒害太子刘奭，只因没有找到合适机会才作罢。霍光儿子霍禹越制按帝王陵墓规模改修霍光的坟墓，不臣之心显露无遗。

《老子》云：“将欲废之，必固举之”。挣脱了辅政大臣羁绊的汉宣帝，表面上加大封赏以稳住霍光子孙，在暗地里却布下了一张大网。他下诏暗查霍氏隐匿不报的上书，以防壅弊，逼其就范。他一边让霍光孙子霍山领尚书事，一边又采取措施将其架空。他陆续将霍氏成员调离，并收其兵权，让他们成为一群被拔掉牙齿的病虎。

地节四年夏，权势受到极大削弱的霍家人终于憋不住了，他们密谋发动政变，欲废宣帝、立霍禹为皇帝。

汉宣帝瞅准时机，果断收网了。他派出精锐部队逮捕霍禹，将其腰斩于市。霍显、霍云、霍山等自知罪孽深重纷纷自杀了断，霍皇后被废，曾经不可一世的霍氏集团成员被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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