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省计生协解了流动人口管理难

上海市奉贤区和安徽省霍邱县创新工作思路，“牵手”成立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党支部，为霍邱在奉贤打工的育龄姐妹提供贴心的便民服务，打造出“和谐计生”的双赢局面。他们合作开创的“协会+党支部”服务管理模式，在全国流动人口管理“一盘棋”上走出了极为精彩的一步，闪耀着敢为人先的睿智光辉——

本报记者 陈昌清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计划生育工作一直被称为“天下第一难”。在这“天下第一难”的事业中，流动人口管理又是“难中之难”。在城乡计划生育工作者眼里，流动人口就是“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流入地，看得见，管不好；流出地，看不见，管不着。

曾几何时，不远千里、万里，奔赴异乡城镇，“蹲守”计划生育服务对象，几乎是每一个基层计生工作者都曾有过的工作经历。这种 “追逃式”的工作方法，不仅耗费精力、劳民伤财，而且也容易激化干群矛盾，很多时候让人陷入“进亦忧、退亦忧”的两难境地中。

怎么办？流动人口管理难题就这样一直深深困扰着计生人。作为拥有162万人口的霍邱县，常年外出务工达58万人，计划生育工作因此更是备受挑战。 “追逃式”的老办法在进入新世纪后逐渐不能用、不管用，新的形势逼着霍邱人另辟蹊径。

他们决定挑选一个霍邱民工集中的地方，尝试联手开展流动人口管理与服务。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成为“友好结对县”的上海市奉贤区（原奉贤县），是他们心中理想的对象：近6万人在奉贤打工，加上两地一直良好的合作关系，为双方联手提供了契机。

2003年6月，肩负着“劳务输出、计划生育、招商引资”任务的霍邱县驻奉贤劳务输出工作站站长王信胜，第一次走进了时任区计生委主任吴沛萍的办公室。那时候，流动人口属地化管理正让吴深感头疼，王的到来让她很快下定决心，大家联手成立一个机构，负责计划生育日常管理、沟通与协调。

双方可谓是想到了一起，“一拍即合”。经过多次磋商，2004年10月，在霍邱县驻奉贤劳务输出工作站的基础上，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宣告成立，王信胜被推选为首任会长。这不仅是上海市最先成立的跨省计生协会组织，放眼全国，在当时也实属“探路先锋”。

两地在流动人口计划生育管理上，从此展开了深度合作。协会协助两地政府在流动人口信息传递、孕检组织发动、落实计划生育手术、生育关怀以及就业指导、劳动技能培训等工作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霍邱来奉贤的打工妹逐渐把协会视为“娘家”，主动加入协会的会员一天天增加；奉贤人也明显感到了霍邱务工者的变化，他们渐渐把这儿视为自己的新家……

五年多来，协会的工作成效日益显著，名气也越来越大：国家人口计生委原副主任王国强来了，安徽省人口计生委副主任、计生协常务副会长杨武来了，六安市委副书记李乔来了，以及霍邱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也纷纷不远千里前来探望协会……

协会的工作受到了安徽省、上海市乃至国家人口计生委、中国计生协会的充分肯定，也在举世瞩目的世博会前夕，吸引了本报记者关注的目光。

“流动人口协会是一个群众性组织，如果大家都是兼职干协会，没有一个人专职干，真的很难干好。兼职干协会，时间没保证，计划生育的事情又多，时间长了，就会打退堂鼓。 ”采访中，刚进行过协会第二届理事会换届、又一次当选为会长的王信胜诚恳地说。

他的话记者很快得到了印证。前不久当选为新一届协会理事的朱明生是霍邱彭塔乡隐贤村人，在上海拥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废品回收企业。采访中，他坦言：“自己很想在协会里为家乡做点事，但因为生意忙，有时候确实顾不上。上个月协会安排我一次妇检值班，最后还是提前走了。 ”

实际上，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工作自成立以来，一直专职干的只有王信胜一个人。老王今年57岁，2003年被派驻上海后，携老伴在此安了家。 2006年上海企业实行自由招工，霍邱民工进厂上岗不再需要经人介绍，劳务输出工作站已“名存实亡”。此后，老王的实在头衔就是协会会长，主要工作就是计划生育。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把每季度一次的孕环检、落实“四术”、为群众办证等经常性工作做得有条不紊，不仅受到了老乡们的欢迎，也让奉贤区计生部门格外满意。

奉贤区人口计生委副主任薛冬梅告诉记者，老王对工作认真负责，除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他还帮助奉贤区计生部门干些事情，成了他们名副其实的“编外人员”。为了让协会更好地开展工作，去年该区计生委还在他们的办公楼下，专门为他设了一个办公室，内外装修一新。现在老王每天按时去那里上班，协会的理事和霍邱育龄群众可随时到那里找他。

协会在上海的影响力，传到家乡，也引起了霍邱县委组织部门的关注。 2008年3月，经县委组织部批准，奉贤区委组织部同意，在协会基础上，又成立了霍邱奉贤流动人口党支部，现有党员162人，会长同时担任支部书记。县里还为党支部每年解决3万元的办公和活动经费。

“党支部的成立，在协会的发展上是一件大事，这不仅提升了协会的凝聚力，也为协会今后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面对未来，作为支部书记的王信胜有了新打算：进一步摸清党员底数，分设党小组，在党小组基础上发展协会会员，再从会员中发展新党员，这样两者相得益彰，工作开展起来就会越来越顺手。

有机构、有专人，如何保证协会的正常运转？物质方面的保障当然至关重要。虽然协会事牵两方，所涉人、财、物较为复杂，但奉贤和霍邱计生部门每年互访，一直保持着顺畅的沟通。

协会成立后，奉贤区人口计生委便为协会租了间办公用房，年付租金8000元，并一次性投入2万元，进行内外装修，配备了必需的桌椅、电脑、电视机等办公用具，设置了避孕药具橱柜，霍邱在奉贤的育龄姐妹从此有了“娘家”；2009年9月，在听取协会关于改善孕环检服务环境的建议后，该区人口计生委又将办公楼下的五间门面房全部收回，投入68万元，改造了计划生育指导中心，使霍邱打工妹们孕环检时免受日晒雨淋之苦。

据奉贤区人口计生委副主任臧亚农介绍，除了保障协会的办公场所，该区还对霍邱打工妹厚爱一层。 2008年3月，该区人口计生委、计生协积极协调区中医院，专门为她们开通了免费技术服务窗口。 “绿色通道”开通以来，共为霍邱育龄对象落实政策外补救措施179例，落实节育措施327例，该区人口计生委共承担手术费用近10万元。此外，协会召开理事会、换届会议以及开展活动时所需宣传品等费用，也均由该区承担。

在奉贤计生部门的支持下，协会的霍邱籍理事干起工作来得心应手，因而成立五年来，协会一直运转顺畅，可今年换届前夕却遇到了“麻烦”，原因是一直热心工作的会长王信胜打起了退堂鼓。老王告诉记者，年年回老家过春节、节后就急着赶来上班的他，今年一直到正月十七才勉强来上海，因为他的报酬没了着落，家庭生活遇到了困难，干起工作来心里不再踏实。

据记者了解，老王2003年来上海是没有报酬的，县里“给政策，不给票子”，但因为那时企业招工须经劳务输出站介绍，企业要给站里钱，加上妇检收费有提成，“日子很好过”；2006年后，企业自由招工不再给钱，老王只干计划生育工作，当时每人妇检一次收15元，他可获2.5元，霍邱约有3200人常年参检，一年四次，每年大概有3万多元的收入，基本能满足老两口的生活需要；可从2009年10月以后，妇检取消收费，老王一下子没了收入来源，生活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获悉老王的境遇后，霍邱县计生部门及时给老王吃了颗“定心丸”，将研究解决他的工作报酬问题。专职会长的待遇将有着落，加上县财政拨付的经费，协会工作当能继续红火地开展，但如何建立健全协会的投入保障机制，记者希望，两地计生部门还需坐下来协商，团结一心向前看。

协会脱胎于劳务输出工作站，与出门打工的群众有着先天的贴近性，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为他们开展计划生育工作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有很多人都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工作也是我介绍的，人熟了，在这边参加妇检不用回家，很方便，她们何乐而不为呢？ ”老王告诉记者，协会将每年3、6、9、12月的10号到20号定为妇检日，每次3000多人参检，老家乡镇计生办来人，协会理事、支部成员轮流值班，维持秩序，将需要手术的育龄妇女带往定点医院。通过五年多的实践来看，一切井井有条，老乡比较满意。

来自霍邱冯瓴乡圩台村的育妇朱道伟眼下在光伟鞋业有限公司上班。她对记者说，现在妇检真的方便，从厂里喊几个姐妹打的过去，20块钱就到了，来回一个多小时。不像过去回老家来回最少要花三天，坐车还晕车，受罪死了；同厂来自潘集乡的温远菊上次妇检被查出环位不正，需要取环再重新上环，在协会理事的导引下，一分钱也没花，她慨叹说：“真的没想到！ ”

在一年四次的集中孕检期间，协会还积极协助做好 “全程代理一站式服务”。据统计，五年来，协会、党支部配合霍邱人口计生部门为群众免费办理、换发 《流动人口婚育证明》4213份、《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263份、《生殖保健服务证》890份、《生育证》305份，发放独生子女保健费9万元……而原本这些手续都需要回老家办理。

除协助开展孕环检服务外，开展便民维权服务也是协会的重要日常工作。据不完全统计，五年来，协会调处工伤、劳务纠纷63起，化解了2起群殴事件，为32位老乡追讨工资90多万元……此外，协会还积极参与奉贤区计生协开展的宣传、培训、讲座等，并在每年的7.11世界人口日、5.29协会成立纪念日等开展宣传服务活动。而会长老王则更忙些，每天要接育龄群众的咨询电话，为她们开免费的手术单，督促各位理事、协会支部成员落实所包对象的手术，每月寄“四术”单到县计生委……就在记者采访期间，潘集乡东申岗村两女户秦纪田正找他介绍平价医院，要为其妻做绝育手术，并报销手术费。

协会为霍邱打工妹带来了看得见的便捷和实惠：按每人每年返乡一次、每次交通费和误工费700元计算，3200名孕检对象一年减轻负担224万元；为她们争取开通了计生服务免费绿色通道，改善了孕环检服务环境，享受到市民化服务……

协会也让两地政府心里欢：五年来，奉贤的霍邱籍孕检对象《婚育证明》持证率由2004年的62%上升到目前的96%，已有63名会员放弃二孩生育指标，有139名会员和195名会员的亲属、朋友或联系户主动落实补救措施，有669名育龄群众主动补环……

翻开协会新一届协会理事名册，27人中有奉贤籍理事6人，霍邱原籍工作的6人，剩下的15名理事，除了会长老王外，其余14人均是霍邱在奉贤创业的成功人士。如上海础丰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贾成庆、上海泰日交通运输管理站站长谢文虎、上海亿嘉废品回收有限公司经理郭端卫、上海旭银鞋厂厂长唐宏礼……他们中不乏身家超过百万、千万的老板，在老乡中有着非凡的影响力。

采访中，朱明生不经意间说起的一个故事让记者见识了理事们的“影响”：一次，朱突然接到了当地派出所的一个电话，告诉他有个亲戚遇车祸正躺在医院里，缺钱治疗。放下电话，他连忙赶到医院，却发现伤者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原来，出车祸的小伙是朱的邻乡人，并不认识朱也不知他的电话，只是因初来上海举目无亲，又在老家常听人说起朱的好，便向前来处理事故的交警编了个“善意的谎言”。面对陌生的同乡，朱明生还是丢下了1万元救命钱，安慰他让其安心养病，并在出院后帮他打赢了官司，获得1.7万元赔偿。

这样的故事，在新一届协会理事身上已显平常。作为霍邱在奉贤创业的杰出代表，他们不仅在老家是乡亲们的骄傲，在上海更是出门同乡的依靠。说起加入协会的缘由，他们不约而同地都说，“想为老乡办点实事，回报家乡”。因为干了许多惠及老乡的好事，协会在奉贤的影响，其实并不仅限于计划生育，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尤其是流动人口党支部建在了协会上，更增加了协会在老乡中的威望。

新任理事唐红礼告诉记者，干上协会理事，让他很有成就感。他说，现在不仅是他鞋厂的工人，包括附近打工的老乡，到了妇检时都会主动问他一些情况。有时开车进城，他会顺便捎带上她们，不忙的时候，他甚至亲自送她们去参检。过去，鞋厂一直做的是老客户生意，他从来不印名片。今年附近总有老乡因为计划生育打听他的电话号码，他索性印了几大盒子名片，广为散发。受到老乡们的好评，他干工作的劲头更大了，前不久还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唐红礼的心路历程，是新任协会理事们的一个生动缩影。这些创业有成的“乡贤”加入协会，不仅扩大了协会的影响，更为协会工作，尤其是计划生育工作掀开了新的篇章。

“有人专职干、两地保运转、工作经常化、有为能聚贤”，让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干起工作来显得底气十足，活力无限。今年3月，协会举行第二届理事会换届时，安徽省计划生育协会常务副会长杨武亲赴上海，在实地考察了协会的工作后，他评价说，这一模式（跨省建立“协会+党支部”）节约了行政成本，提高了工作效率，破解了工作难题，提供了借鉴经验。安徽有流出人口1000多万，拓展这一做法，具有重要意义。他希望，协会将来能够扩大服务范围，吸收霍邱以外的安徽籍农民工加入，为安徽省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工作作出新贡献！

同时与会的奉贤区副区长、区计生协会常务副会长钱雨晴也对协会提出了殷切期望。她表示，协会将对加快推进上海市与安徽省流动人口管理区域“一盘棋”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期望协会能抓住国家人口计生委今年重点推进“泛长三角”区域协作的机遇，争当全国“一盘棋”的先行者、示范者。

记者也真诚祝愿，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党支部的明天更美好！

“有人专职干”，是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工作取得成功的关键。协会有一个专职的会长，一心扑在计划生育工作上，使得协会成立伊始便有先天的优势：有人干事而不耽搁工作。此外，在协会的基础上，建立党支部，更使得协会“如虎添翼”。协会因党的领导而更具凝聚力，党支部因协会的逐步壮大而更有战斗力，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两地保运转”，使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工作一直持续、稳定、健康地开展。面对跨区域“计生协会+党支部”这一新生事物，奉贤和霍邱配合默契：霍邱出人出钱，奉贤出钱出场地，双方顾全大局一致向前看，保证了协会工作始终不断线。

“工作经常化”，使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党支部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五年来，协会围绕打工群众“求职业、求方便、求维权”等迫切需求，真诚为他们排忧解难，广受称赞。在协会的感召下，霍邱育龄姐妹主动按时参加孕环检渐成习惯，两地政府心里欢。

“有为能聚贤”，是奉贤霍邱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会凝聚力的真实写照。五年来，协会的力量一天天壮大，会员从建会之初的210人发展到如今的560人，理事从第一届的7人变成了第二届的27人。这些踏踏实实的转变，让人看到了协会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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