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北海”藏在这儿呢

◎牛鹏志

孔融杂诗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孔融,就是我们小学课本上“孔融让梨”的那位有礼貌有爱心的小朋友。他长大后,曾在我们今天的这片土地上做官,那时候,我们这片土地叫“北海”,后来,人们说到孔融的时候,也称他“孔北海”。

这首诗最早刊印在《古文苑》中。在诗中,孔融谈人生谈理想,感慨历史上名相姜太公、管仲的事迹,抒发了自己老当益壮的情怀。

和孔融文章温醇闳丽的特点不同,这首诗雄健劲峭,昂扬放旷,竟然与他“北海”这一世称的诗词意象指向有着巧妙的类似。

孔融曾任“北海相”,当时管辖的范围大致就是今天的潍坊一带,后人习称孔融为“孔北海”,他的诗文集也就名之为《孔北海集》；又因他“坐上客恒满,樽中饮不空”的断句,后人诗文辞藻中也多了“北海樽”的典故。自孔融之后,仅在潍地,便有四位古人的诗文集名纷纷冠以“北海”,如唐代李邕《李北海集》,宋代綦崇礼《北海集》、王嵎《北海集》,明代高桂《北海集》,其他用“北海”命名的典籍,也有十余种之多。从这些书名之中,我们依稀可见潍坊古人“维桑与梓,必恭敬止”的家国情怀。

“北海”这一语词本身就含蕴着天地的奇古与雄浑,又经《左传》“君处北海”、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孟子》“挟泰山以超北海”等原典语义浸染,于是在中国古典诗歌尤其是在潍坊诗词文献中,涌现出了繁富的“北海”意象。如明代潍人孙出声《剑气行》“齐城连下六十一,郡雄北海愈峥嵘”,高伦《自遣》“蛇龙出北海,玉石产东莱”,元代诸暨戴良《营丘》“鸦啼古木西胶暮,雁落平芜北海秋”,清代绍兴胡天游《渡沂水道往潍县》“鱼盐通北海,风雨会东方”,朝鲜使臣金尚宪《北海怀古》“北海城中晨鼓催,东方日出云烟开”等,无不是气象浩大、苍劲激越的。

“北”在古代为入声字,音促声沉,表现在诗词语汇里,凡带“北”字的诗语也往往是沧桑弘大的,如“北国”“北方”“北风”“北斗”“北郭”“北雁”等。“北海”一词,就是这样从人文原典的诗意表述开始,先成为了古代潍坊的地理专名,又生成了豪迈壮阔的诗词意象,最终达成了诗学上的美感共识。

孔融的这首诗,似乎并没有北海的意象,不过我们只要翻翻章樵注本的《古文苑》,在诗的第一句“岩岩钟山首”下便会发现有这样的注解:“《十洲记》,钟山在北海之干地,仙家种芝。”北海,原来藏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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