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日本兵老照片的背后 一段抗日武工队长的往事

“这是我爷爷在抗日武工队时，从日本兵身上缴获的。”杨雷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包，层层打开后，是三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见右图）。杨雷说，他的爷爷杨德钧，生于1917年，曾任抗日武工队队长，多次与日军正面交锋。

近年来，每年的抗战胜利纪念日前后，杨雷都要把这些照片取出来看看，以纪念1997年过世的爷爷。“离休后，爷爷有了闲暇，六七岁的我，就是爷爷的“小跟班”。爷爷常给我讲当年习武、抗日的往事。”隔着七十余年的光阴，让我们随着杨雷的讲述，回望当年这位抗日志士、武工队长的峥嵘岁月。

一

杨德钧，山东日照人，民国六年（1917年）出生于日照县城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194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离休）自幼接受儒家文化教育。自幼亦喜习武，每逢街上大集，遇外地来设摊表演杂技、魔术者，即驻足观看，将“招式”一一牢记于心，回家后依样习练。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有本地南湖乡拳师张传甲自大连归，在城里火神庙（原日照县人民银行东边）授徒，杨德钧随其习练少林罗汉拳。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安景臣自沧州来日照授业，杨德钧拜其为师，研习戳脚派通臂门。

安景臣生于武术世家，家族中皆为当地有名的镖师。清末洋务运动兴起，中国开始引进火车等先进交通工具，民间镖业逐渐衰微，安景臣遂改镖局为武馆，设场课徒，传授武道，曾先后在北京、天津、大连等地授业。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应在日照县府任县长的老乡吴某竭力相邀来到日照，同年，国民政府在南京举行武术实搏比赛，安景臣捧“银樽”奖而回，后又在济南举行的武术比赛中获奖。

杨德钧跟随安景臣全天学习武术达五年之久，继承了戳脚派通臂门的精要，马步桩能站一炷香的工夫；练“蜈蚣跳”时用三指撑地，凌空跃起地面达百余次之多，膂力超人；“铁臂铁腿”能扫断木桩，任人击打周身而无恙；练“马鞍功”能将放置在粗糙石条上，重达四、五十斤的鞍形石块击出四、五尺远；操练起“刀枪不入功”时，在狭小的空间内，五、六人莫能触其身。其间，他又学习了太极、形意。青岛被日寇占领后，安景臣一孙姓朋友自青岛来日照避难，杨德钧又跟随孙老师学习“小虎燕”等功夫。

1938年春的一天，杨德钧正和安景臣在演练“五虎断门枪”大枪，忽然听到空中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远远望着日寇的飞机像一群黑色的大鸟，在往下面不停扔着炸弹，紧接着地面上冲上来腾空的黑烟。安景臣叹道：“山河破碎，日照已不能久居矣！”安景臣欲离开日照返回河北老家，临行前对杨德钧说：“吾授徒多多，得我全部技艺者，唯你一人而已。”又将祖传多代的近百本拳谱如《易筋经》《九要论》等和众多器械赠送给他。安景臣离开日照后，回河北老家参加了当地的抗日义勇军。

二

后日照沦陷，为日寇所占。一日适逢日照城内逢大集，有两个日军持三八大盖枪在街上巡逻，杨德钧怒目视之，日寇遂恼火，虎狼般扑上来举枪托欲击。杨德钧眼明手快，左手用通臂门刁手往左一圈，右掌猛劈日寇颈部，将其击昏在地；脚往前趟划步，欺近后面日寇，右手顺势指向其目，日寇本能抬手上掩，杨德钧左脚用戳脚派“卷地龙”腿法踢其裆部，日寇应声而倒。击倒两日军只在刹那间，趁着街上赶集的人多，杨德钧用练就的戳脚通臂游身术，迅速脱离了险境。

杨德钧凭着一身好武艺，于1940年参加革命，成为当地抗日武工队长，带领武工队员与日照当地的日寇及汉奸做斗争。一日，杨德钧前去探望城西田家窖村的亲戚，正值伪警察（叉鬼子）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杨德钧伸张正义，出手相助，惹怒了伪警长。伪警长见杨德钧近前，意欲趁其不备，使暗算手段，猛起脚往杨德钧腹部踢来。杨德钧大怒，虎目圆

睁，右手下栽拳击落其脚，借势向右横拳击其太阳穴。众人先

是见伪警长偷袭杨德钧，都替杨德钧暗捏一把汗，却不料电光火石间，还没看清杨德钧用的什么招式，那伪警长早已昏死在地上了。事后，村民明明见杨德钧隐于某间窖坊内，叉鬼子多人前往搜寻却未果。乡亲们都传杨德钧有穿墙过壁之功，在民间一时传为美谈。

杨德钧194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任指导员、武工队长等职，为革命工作曾多次孤身从河西（将帅沟河）解放区潜回城里敌占区，侦察敌情，发放革命传单。“日伪”时期，一日，杨德钧只身一人在城里侦察完敌情，从某汉奸门前走过，见汉奸家老妪正与三、四便衣特务闲聊。一见杨德钧，老妪目露凶光，压着嗓子说：“就是他，就是他。”杨德钧见形势紧迫，急忙隐蔽于小巷的拐角处，少顷，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便衣尾随而来，杨德钧当时身带一把手枪和一枚手榴弹，乘便衣畏首畏尾四处探寻之机，突然现身，朝汉奸分子猛烈开火，击毙三、四人，余下的皆作鸟兽散。

为侦察敌情，杨德钧还常扮作教书先生、贫苦农民、商贩等等。一个夏季的傍晚，杨德钧为发放传单潜入城里，俟至深夜，他把宣传革命的传单抛投至日伪军的兵营里，刚要离开，就听里面警笛大作，人声鼎沸，他屏住呼吸紧握手枪，准备誓死一搏，然而兵营里人声渐去渐远，原来敌人并没有发现他。

三

1947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日照的形势严峻。为保护革命胜利果实，杨德钧带上部队上留下的八条步枪，保护着群众及其财物撤往解放区，自己的家什财产却悉数留下。全村随党组织撤往解放区的仅有七户“进步家庭”。

杨德钧晚年曾回忆这段革命生涯说：“在当时的日照城区做革命思想工作，艰难备至。”当时的“还乡团”猖狂之极，扬言要活捉“土八路”，杀绝杨德钧全家。全村只有杨德钧一家被“还乡团”烧毁，房屋、家具等都被烧尽。

山东解放后，杨德钧任日照县委党校总务科长、日照县中国人民银行人事科科长，后欲随华东野战军南下，因革命需要，又到沂水行署工作，后沂水、临沂行署合并，转入临沂行署。1952年全国开展“三反五反”运动，杨德钧为调查敌特走遍了除西藏台湾以外的所有省份。在上海，审讯过破坏闸北电厂的蒋匪特务，在重庆，审讯过军统的潜伏特务。

杨德钧离休后，一直致力于武术挖掘整理工作，1984年参加了临沂地区的武术挖掘大会，同年又参加了在青岛举行的山东省武术挖掘演武大会，在大会上演练青丝剑，令与会者拍手称赞，他还毫无保留地把珍藏多年的秘本拳谱《元气功》贡献出来，获得一等奖。

杨德钧一直义务授徒，一生教授的学生多达数千人，遍及仕、农、工、商、医、学、兵各行业，遍及日照、沂水、费县、临沂等地。有的在省、市级比赛中多次夺冠。1984年在临沂举行的全地区武术比赛中，弟子梁波获剑术第一名、陈常春获剑术第三名、迟明来获双刀第一名。1990年在莱阳举行的山东省武术比赛中，弟子分别获散手、拳术第一、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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