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芳
“去尿你的尿,拉你的屎去,有你什么屁事!”贺六里扭头骂完宋长河,又回头看着鹿镐维。“我是觉得,咱们以后光在家门口打鬼子就行了。鬼子来了就打鬼子,鬼子不来的时候,油坊里还得干活打油呢。卞立德和蒋元宝都死了,哨子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油坊里除了我,就剩下巴三那个驴日的能抡油锤。其他那几个人,可是干不了这些活。您知道,油坊里的活,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玩转了。”
“是你给我说的吧?说油坊已经被炸塌一半了。”
“炸塌是炸塌了,可东家肯定还得再把它修起来。要是先紧着盖它的话,用不上半个月,就能动手打油了。光是油坊里,东家这回就得再雇好几个人。”
“你现在是不是就想回锦官城?”
“是,我就想回锦官城!”
“团长说好几遍了,要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宋长河朝远处一处黑黝黝的灌木丛瞅去。一只野兔子或者是一只没成年的狐狸之类的小动物,刚才在那里蹿了过去,弄得那片灌木丛发出了一阵抖颤和窸窣。
鹿镐维也朝灌木丛那里望了一眼。然后,他继续用枪口对着天上的星星瞄着准,没再说话。这会儿,他什么事情也不愿意让自己去想,不去想西青,不去想他的哥哥鹿镐其;不去想梅如是,也不去想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他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地,对着天上某一颗星星,去瞄准它们。
“你们不回去,那我可真往回走了?”贺六里盯着鹿镐维手里的枪,站起来拍打着裤子。
“怕死鬼!”宋长河骂道。
“他就喜欢在河里打鱼。”
鹿镐维把手里的枪放到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黑黝黝的灌木丛里扔过去。灌木丛那里,随即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刚才跑过去的那只小兔子,或是没长大成年的那只小狐狸,又沿着灌木丛疯狂地跑了回来。
“我就是怕死鬼!我就喜欢打鱼!”贺六里的声音像是在一道一道垂落下来的星光里钻来钻去那样,一跳一荡地弹跳着,向远处走去。
“我是怕死鬼!我就喜欢打鱼!”三年以后,鹿镐维找到贺六里,劝他再回到沂河抗敌自卫团,跟他们一起干时,在沂河边那棵燕子树下面,贺六里还会再次用这同一句话,拒绝着鹿镐维。那时候,沂河抗敌自卫团里只剩下了宋武生和老毛子瓦西里,算上团长鹿镐维才只有三个人。那几天,贺六里刚从南沂蒙县公安局回到家里。他离开南沂蒙县公安局锄奸科的原因,是他害上了一种奇怪的神经性头疼。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他曾经的东家、鹿邑周害的那种头疼病。而给他看过病的所有医生,包括传教士查理先生,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得到,他头疼的毛病,会是来自一个他看押的日本女人。一天夜里,他在宋武生那里喝了些酒,那是宋武生学着老毛子瓦西里酿酒的方法,用各种野果子酿出来的一种带有奇怪酸味的酒。再过几年,在瓦西里死后,宋武生会一直用这种酿酒的方式,在想念着他带到南沂蒙县来的那个俄国老毛子。因为这些酒,贺六里趁着锄奸队的人到野外去处决汉奸,他单独值班看押那个日本女人的机会,进去把她奸污了。那天,是西青因难产死后的第三天。他奸污那个日本女人的时候,她没有反抗一下,也没有吭一声,只是从头到尾都在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到第二天,她也没有吭声。但是,他的头,却在那天夜里开始疼痛起来。那种疼痛让他觉得,他的脑袋就像一杆被打得发红的,眼看就要爆炸开的枪膛一样。
那个日本女人,是马家庄一个四处兜售烟叶的男人在三个月前救回家的。三个月前的一个黄昏,南沂蒙县游击大队在马家庄后面的山里,袭击了一队从沂水县城去往临沂城的日军,炸了他们的一辆汽车。半夜里,马家庄那个四处收售烟叶的男人从外地回来,路过那片战场,因为内急,走到一块石头后面去撒了泡尿。
(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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