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效琳在我的案头上摆放着三页有点泛黄的细纹纸那是用

○蒋效琳

在我的案头上摆放着三页有点泛黄的细纹纸。那是用毛笔抄正的小楷,密密麻麻,整齐可数。题目是“格言百语”,落款是“蒋氏家训,抄于蒋氏族谱”,最后注明“此系民国时期淄川县第一任县长黄泽沛所题。”

关于这部“家训”,早在六十年代中期我曾听父亲说起过,后来也曾听本族几位老人讲过,但我始终没有见到。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父亲告诉我,蒋氏家族准备修谱,要到本省沂水县,那里家族较大发展也较快,再不修谱辈分不好再传了。父亲修谱回来后,端端正正的给我抄写了这份“家训”。据说这部“家训”最初有两份手抄本,存于我们祖上的那份因“文革”中当书记的父亲和当大队长的老三哥挨批挨斗,辗转收藏最终也没了下落。所以从沂水本家得到后他如获至宝,因为我的善于学习和办事的仔细,父亲才特意抄写给我,并嘱咐我这样的“家训”已不多,要认真研读,好好保存。

“家训”共98条,涉及的内容十分宽泛,包括家庭生活、言谈举止、个人修养、交友处世等等。概括起来大致有这样几类: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比如“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弟兄；不孝不悌、禽兽何异”等。乡邻和睦、多讲人道。比如“排难解纷、息事宁人；公益慈善定要踊跃、输助不可一钱如命；出事让一步、待人宽三分”等。正身率下、严谨治家。比如“正人先正己；闻过即改是为大勇；施诸己不愿亦勿施于人”等。勤劳俭朴、经务应世。比如“良田万顷不如薄艺在身；幸福从勤苦中得来；清洁乃却病之方、勤俭为立身之本”等。重视家教、劝学上进。比如“有真学问便有涵养；有才有学而无德终为人所轻；积德遗子孙、胜过遗黄金”等。重廉戒奢、铸就大器。比如“崇俭朴戒奢华；勿假公济私勿见利忘义；烟赌嫖占一分、不败家也丧身”等等。

当然,出于当时背景和当地民俗及家人的好恶,也有一些叫人不大理解的条款,比如女未十六莫嫁、男未十八莫娶；种树十年、胜过种田”等等。

我看过一些家训,尽管具体条款有所不同,但其核心内容都差不多,大都围绕治国教子、修身做人展开。古代的家训为什么基本上都在以上几个方面?父亲生前曾和我作过几次探讨。比如,在古代,父辈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但又要求为父者对子女宽以待之,同时把兄弟姊妹叔嫂妯娌间的和睦相处作为家庭建设的重要规范,所以“慈”和“孝”便首当其冲了。又如,在搞好家庭道德建设的同时,告诫家人要处理好与亲戚乡邻间的关系,体恤孤寡,救难怜贫,无论古今都是家庭道德建设的重要内容。再如,勤俭持家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美德,家训理所当然的要作为重头戏载入其中。要求子弟好些手艺、习些技术、耕读并重,同时旗帜鲜明的反对好逸恶劳,不劳而获的不良风气是家庭建设所不可缺少的。至于长辈的以身作则、重视家庭教育、要求家人重廉戒奢,也是在历代家训中涉猎较多的。从这几个方面看,中国的家训文化确实是充满智慧、源远流长,这是儒家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提到同等重要地位对家训文化的重要影响。

在众多家训中,我最欣赏也最推崇的是《曾国藩家训》,倒不是因为它的内容有多么新鲜或与众不同,重要的是他把家庭教育纳入家训的主要内容,并特别突出了实践性,其效果堪称古今的榜样。曾国藩教子的高明之处是“陪伴”,他认为陪伴并不是天天腻在一起,而是真正的沟通和交流,去理解和交心。在他政务十分繁忙的情况下,不但和孩子们保持书信来往,还干脆把孩子们接到身边,让孩子耳濡目染,向他们传授如何读书、如何修身、如何成就事业、如何做人。在他的亲力亲为的教导下,他的儿子都有所成就。大儿子曾纪泽在曾国藩的教导下潜心研究西学,成为出色的外交家,做过出使英、法、德、俄四国的钦差大臣。小儿子曾纪鸿是数学奇才,曾计算出100位的圆周率。他的后代子孙,都成为了大教育家和大学者,这是十分难得的。这种把家庭教育上升为社会教育层面的突破,无愧于“千古第一家训”的美誉。

我想,即使现代,我们也应多读些古代家训,从中理解和掌握符合中国人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教育理念,摸索科学的家教和育子方法,使之“古为今用”,是很有教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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