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南水由村：梁漱溟拜访于学忠

1936年暑期梁漱溟与长子培宽（右）、次子培恕（左）留影于济南。

梁漱溟与北大同事在中山公园。左起：雷国能、李大钊、梁漱溟、张申府。□高军

水由现在是沂南县湖头镇的一个村庄，人口接近两千，是个大村。从1961年开始分为了前、后水由两个村子。在沂蒙山区抗战最艰难的日子里，梁漱溟于1939年6月15日来到这里并留住一宿，第二天才离开。梁漱溟来水由村有两个目的，一是再次拜会苏鲁游击战区总司令于学忠将军，二是考察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和抗日的有关情况。

水由又名水由里、水牛里，历史上曾隶属于莒县，沂南县建立后，归到沂南县。《沂南县地名志》解释说，这个村子有一条小河的源头，是下游河水由来之所在，故名水由。但是笔者经过考察，觉得这个说法未必准确。这里的方言把“牛”读作“由”，离这儿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叫“黑牛石”，当地所有人都叫作“黑由石”。所以“水由里”叫作“水牛里”也都是有道理的，“里”做地名的很多，是一个基本常识。还有一个传说，说是这里是一支李姓的发达地，所以最初叫“水由李”或“水牛李”，后来做了村子的名称，变为了水由里、水牛里，最后之所以简化成“水由”，是因为觉得村名叫“水牛”不雅观。查阅村里《重修李氏族谱》，在序言中有这样的说法：“吾祖原籍长山县古城子庄，与胞侄于明季来莒，居水由村。”用的是“水由村”，但这是后起的说法。村子里明清时期出现了几个有官职的人物，至今李家墓地里石碑犹在。后来这里又有了张、袁、白姓迁入，成为一个异姓村庄。总之，这里叫“水牛里”的时候很多，梁漱溟来的时候，这里就叫“水牛里”。

梁漱溟是从泰安离开后，在5月27日到达蒙阴进入沂蒙山区的，刚抵达就碰上了日军对沂蒙山区的疯狂大扫荡，有些史料也称为六一大扫荡。仅仅6月7日这天，日军就出动多架次飞机大规模配合地面部队轰炸中共山东分局、八路军指挥中心沂水王庄，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所在地沂水东里（今属沂源县），苏鲁游击战区总司令部沂南上高湖村，山东分局和八路军驻蒙办事处（蒙阴县委）所在地坦埠等。轰炸王庄、东里出动了15架飞机，造成我军民伤亡200余人；轰炸坦埠的飞机出动了5架，恰逢当天是集日，我军民死伤100余人，炸毁民房100余间。这次轰炸规模空前，极其残忍。梁漱溟5月30日从坦埠往王庄、东里时，正巧碰见应省政府主席沈洪烈邀请前往东里的于学忠，两人一路同行。随着事态的一步步恶化，大家都在分头突围转移，相互之间失掉了联系，谁到了哪里都搞不明白。

梁漱溟一行走到沂水许家峪（今属院东头镇），在一个山峪里野外露宿了几天。6月14日这天，八路军抓到了两个便衣侦探，原来是苏鲁游击战区司令部的侦察兵，由此大家知道于学忠总司令已经从上高湖转移到东部浮来山下的沂南县水由村隐蔽。于是，梁漱溟就派自己的随行人员黄艮庸到位于许家峪东南方向的水由去和于学忠接洽，黄艮庸在水由拜见了于学忠总司令，由于往来路途较远，又加上天色已晚，于总司令就把他留下管吃管住一宿。第二天（农历四月二十八日）一大早，黄艮庸就赶紧奔回许家峪，把情况向梁漱溟作了全面汇报。

梁漱溟当即决定马上就去拜会于学忠，于是让黄艮庸带路，又叫上李健三，就往水由村而去。黄艮庸、李健三是梁漱溟在河南省村治学院和山东省邹平进行乡村建设实验的同事和学生，他们志同道合，友谊笃坚。梁漱溟的主要想法是，在紧张战况中，他们应该抓紧开展工作，采访于学忠总司令是其中重要日程，他也想更多地了解当前战况，向他汇报和商谈他们返回四川的一些事宜。

三人离开许家峪，由山区慢慢进入平原地带。山上野草正在疯长，不多的树木也都枝叶茂盛，田野里地瓜、高粱、玉米也都充满生机，好似残酷的战争环境对这些植物们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几个小时以后，他们看到了不高但很著名的浮来山，三人交流着这里纪念刘勰的一些建筑物的情况，梁漱溟告诉他俩，浮来山东边不远处就是刘勰的祖居地，尽管刘勰出生在南方，南京定林寺有校经楼，但这里也有纪念建筑物校经楼，然后又介绍刘勰《文心雕龙》，更详细讲解了刘勰出家的有关情况。说着说着，三人进了水由村，与于学忠接上了头。

尽管条件有限，于学忠还是用简单的餐食招待了三人，并介绍了当时的情况，日军的进攻仍然处于气势汹汹的状态，在当年的《第二期作战方案》中，他们决定以一部增强被敌占领区的力量，积极开展广泛的游击战，牵制消耗敌人，所以设立了冀察、苏鲁两个游击战区，简称冀察、苏鲁战区，将一部分正规军输送到敌后从事游击战。同时，当年开始在正面战场上不断发动有限的攻势和反击，春季攻势效果较好。战略比武汉失守前有相当改变，抗战形式逐步向好。于学忠还详细介绍了苏鲁战区控制的沂水、安丘和莒县方圆200余里的这个三角地带，总兵力7千余人，功能逐步完善，开办了兵工厂、被服厂等，但目前战斗力还不是很强。同时还介绍了国共两党两军的合作情况，双方能密切合作，协调行动，尤其在苏鲁战区是比较好的，没有大的摩擦。梁漱溟则谈了自己准备在不久后返回四川的打算。由于日寇正在疯狂进攻，于学忠建议他们待形势好转一些后再返程。他认为，如果现在就走，随时都可能会与日军正面遭遇，反而非常不安全，不如也学着打一下游击，用心斡旋，穿插躲避。梁漱溟听后觉得有道理，打消了尽快返回的念头，决定继续在沂蒙山区再待一段时间，借这次日军的大扫荡深度考察一下游击战的情况。

这一晚，梁漱溟一行三人留住水由村，第二天，也即16日告别水由村，返回许家峪。

由于因缘际会，水由村成为抗日的一个地标，也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文化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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