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警的小城户改20年当年非农户口吃香　很多人一度凑钱买城镇户口

徐圣丰，临沂市沂南县公安局户政科科长。自1990年担任派出所户籍警，再调任治安科副科长、派出所所长、户政科科长，这20余年间，他对于户籍政策的变化了若指掌。

在他眼中，处于鲁南小城的沂南，不同于国务院户改《意见》中“严格控制特大城市的人口规模”的内容表述，现在是想方设法鼓励农民进城，至于曾被镀上金边的非农业户口早无昔日荣光。记者孙珂

1990年

户口本上的夫妻“分居”

警校毕业后，徐圣丰在1990年进入了沂南县岸堤派出所担任一名户籍警，岸堤镇位居沂南西北，是个典型的山区镇，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业设施，谋生职业几乎全为农民。从农村靠着考学走出来的徐圣丰，是整个镇上不多的非农业户口，“非农户口，这在村里是被很多人羡慕的。”

这个时期，处在计划经济“尾巴”上的中国社会，实行的是以“农业”和“非农业”区分户口性质的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徐圣丰记得很清楚，农业户口登记簿为蓝皮本，非农业户口登记簿则为红皮本。众多农村村民对“农转非”的极度向往，则是那个时代的表征。

“在很多人的记忆中，非农业户口那时是“吃国家粮的”。如当时工厂基本都是全民所有制或者集体所有制企业，工厂招人，是要看户口的，农业户口只能干临时工，而不能担当正式职工，这在工资等待遇上有着天壤之别。非农户口，还享有粮油肉等配给。”“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不能并户，换句话说，丈夫如果是非农业户口，妻子则是农业户口，那两人不能并到一个家庭户中。”

徐圣丰说，在那时严格限制进城务工人员，要想“农转非”，只有考学以及县级以上政府单批等方式。以其所在的岸堤镇为例，一年下来，来派出所办理“农转非”户籍迁移的寥寥无几。

在他的记忆中，工厂职工一个月的工资能到300余元，而农村里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也就千把元的收入。农村村民对于工人生活的想象，多存于“哎呦，啥时你孩子当上工人”的羡慕里。

1994年左右

凑钱买个城镇户口

在这个时间点前后，随着农村进城务工人员的大量增加，全国不少地方实行了通过缴纳城市增容费，由政府单批后，将相关人员的农业户口转为城镇户口。

“在1993年、1994年，很多人都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农业户口转为了城镇户口。不过，城镇户口并非非农业户口，只是按照规定，享有非农业户口在招工、教育、医疗等方面的待遇。”徐圣丰说，当时，很多人就是冲着城镇户口的“实惠”去的。

临沂当地一家媒体8月5日报道，住在临沂的魏女士，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看到自己村里有人购买了城镇户口，吃上了“国库粮”，羡慕之下也花了2000元在临沂市罗庄区购买了城镇户口。现在，魏女士已经非常后悔将户口迁出来，原来其所在的村子在前些年进行了旧村改造，村里按照户口给村民发福利，魏女士想把户口再迁移回来被明确拒绝。

徐圣丰告诉记者，这些年，农业、非农业户口昔日巨大的户籍差别，尤其是在中小城市，开始逐渐缩小。“城市化的进程开始逐渐加快，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市务工，在工资等方面也开始同等化，户籍性质的差别没那么大了。”

2003年

不再区分农业非农业

在这一年，临沂市成为全国先行在户籍性质上改革的城市之一。

2003年8月31日，临沂市公安局发布《关于进一步改革我市户籍管理制度的意见》，在全市范围内实行一元化户口登记管理制度，统一登记为居民户口。

徐圣丰说，“这项举措，走在全省的前列”。记者注意到，在此《意见》中，也有众多放开落户条件的规定，甚至实行了《临沂市外来人才居住证》制度，保证外地人享有当地居民的同等权利。有文章称，临沂成为“不设门槛”的城市。

临沂市公安局也在文件中明确，发布这一《意见》，是“为了实现市委提出的建设鲁南苏北区域中心特大城市的目标”。

一年后的9月2日，省公安厅发布（鲁公通[2004]179号）文件，明确规定：从2004年10月1日起，凡常住户口所在地在山东省行政区域内的居民，取消其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性质划分，统一登记为居民户口。

徐圣丰告诉记者，当时2003年的户籍新规中，还改革了大中专院校学生户口迁移政策，考取普通高校的学生，入学时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办理户口迁移手续。“此后的几年间，很多农村学生考学时，逐渐不再把户口迁出。原因是农村居民也享有新农合、养老等基本保障，但在计划生育以及村内福利分配上，有着诸多好处。”

2011年

开始鼓励村民进城

2010年起，徐圣丰从派出所调至县户政科担任负责人。对于户籍政策方面的细微变化，他更是比常人更为敏感。

转过年来的2011年，临沂出来了一系列放宽进城落户的政策，甚至可以“租房落户”。有人曾担心，外来人员放宽落户政策，会不会给城市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城市资源带来承载困境。徐圣丰结合沂南的实际情况称，“沂南不像需要严格限制城市规模的大城市，它的城市规模小，现在需要的是鼓励村民进城。但不少农村居民考虑到，户籍对于招工来说没有限制，村里还有福利、承包地，而不落户在市区。”

除了落户政策方面的放宽，在司法实践上，当地也在努力消除农村居民和城市居民之间的户籍性质差别。如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曾出台规定，尽量避免人身伤害“同命不同价”现象出现，像户口虽在农村，在城镇从事工商业、在城镇有劳动合同关系、在城镇连续居住满一年以上等情形，均可视为城镇居民进行人身损害赔偿。

2010年12月25日，农村居民刘先生被撞身亡后，按照农村居民的赔偿标准只能获赔18万余元，但家属提起上诉后，沂南县法院考虑到各种因素决定再审，最后判定刘先生的父母、妻儿共获得各项赔偿金46万余元。

徐圣丰说：“户改，绝不单纯是一个部门的事儿，户改的目的，是要减少并逐步取消因户口性质不同而形成的城乡居民在教育、就业、生活、社会保障等方面所享有的权利的差异，回归户政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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