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文/王传爱

我独自坐到书桌前，梳理下半年的规划。儿子和女儿突然跑过来，祝福我节日快乐，我的心里一愣，父亲节又到了……

打开微信，看到朋友圈里到处是铺天盖地的祝福父亲的话语，自己的心里总有股莫名的心酸，这样的节日已经有28 年没有过了，中年的我，想念父亲的感觉甚是强烈……想念父亲时，心里总有说不清楚的各种翻江倒海的滋味……父亲生前吹过的唢呐、弹过的琵琶、拉过的二胡、和美的全家福，这些都成了想念父亲唯一的精神寄托……

都说父爱如山，他比山更高、更巍峨！

都说父爱似海，他比海更深、更包容！

我的父亲离去至今已有28个年头了，每每想起父亲来，总有一股涩涩失落无助的感觉，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总觉得欠父亲的太多，还也还不完。父亲没有享过一天福，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父亲不抽烟，可兜里总是揣着香烟；父亲不喝酒，可家里总备着酒；父亲没文化，可上衣经常别着一支笔......父亲的一生为人耿直，勤劳质朴，甚至老实的有点木讷，这对我以后的性格影响很大，这是父亲不长的一生留给我的精神财富。

我的老家在农村，上面有三个姐姐，我自然就是家里的宠儿，父亲更是对我倍爱有加。

在我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在乡里的采石厂里工作，父亲经常用他的那辆二手大永久自行车拖着我去他工作的地方，那个大永久是父亲花100多元钱从别人那买的，尽管这样，它还是我村的第一辆自行车，我坐在车大梁的前面，姑姑家表哥表弟坐在后面，一个自行车经常载4个人，我们依偎在父亲的结实的胸膛里，双手扶住车的把手，那份自豪，那个神情，与现在自己驾车的感觉是无法比拟的。

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采石没有先进的机器，都是在地下先挖开石头，一下雨坑里便积满了水，影响采石。父亲的工作就是开动机器把坑里的水抽干，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父亲那熟练的动作，开闸、合闸，我的心里幸福感十足，我感觉有一个好伟大的父亲。这样的画面时常想起，这样的画面也再也没有……那还应该是1979年吧，父亲的工资是每月24元2角，可他很知足，父亲对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至今父亲生前的同事都还一直这么说他。

父亲还有另外的一个工作就是吹警示号，每次采石以前，都要用炸药开采，那个时候田野里到处都有人在挖野菜，为了避免伤到无辜，再此以前都要吹号以警示大家，那些挖野菜的人只要听到父亲的号声，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在父亲单位附近的那几个村的大人和孩子，没有一个不认识父亲的，久而久之，都和父亲成了好朋友，父亲也有了很多忘年交。在父亲吹号的时候，猫在父亲的身边，耐心的等待他把号吹完，为的是等父亲把号吹完的时候我好自己过一下吹号的感觉，可父亲那是冲锋号，尽管我的两个腮帮鼓的老高，可从来就没吹响过。父亲每次都是吹的《义勇军进行曲》和一些冲锋陷阵的歌曲，直到现在听到这首歌曲时，还会自觉不自觉的回到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年代，总感觉心底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每当生活收到挫折时，想起父亲昂首挺胸吹号的表情，再大的困难也迎刃而解。

和父亲同住在一室的是同乡叔叔，黑黑的，个子很高，性格很和蔼，很是喜欢我，每次下班回到寝室，便总要抱起我逗我玩耍。和很多人的童年一样，我很淘气，趁他不在寝室的时候我把他刚刻得一个私章偷出来玩了，他是放在床上的席子下面的，他自以为可以逃过我的眼睛，没想到还是被我给发现了。那个私章很精致，黑色的外壳，里面是个象牙的材料，听他后来和我的父亲说，刻那个章花了4元多钱（四元多钱可是他一个星期的工资）看他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后悔不该把章放在席底下了，不过我就是一直没有承认，看得出来，他很爱惜那个章的。

到现在已经近30年了，那个章还保留在我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意无意的看到它，便会想起我的父亲，想起那位同样在天堂的叔叔，想起和我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儿时无忧无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父亲工作的地方是在一个山坡上，确切的说是一个隆起的大土坡，每到夏天到处布满了荆棘，我有事没事的喜欢到处乱跑，所以每一次都是被扎的脚底出血，然后总是撒娇的跑到父亲面前嚎啕大哭，可父亲从来没有批评，每次都是耐心的给我讲解不能到处乱跑的道理，每次都是给我用针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向外挑刺，看我实在疼得厉害，便会用自己的嘴巴给我舔伤口，舔着舔着我忍不住就笑了，小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现在想来，还真想在享受一下这最朴实的独一无二的父爱。

八十年代初期，响应政府号召，生产队解散，实行土地承包，我家里人口多，自然分的地也就多，大概能有十几亩，爷爷奶奶年龄大，三姐年龄小不能下地劳动，只有娘和大姐、二姐终日忙碌，记得很清楚，父亲几次要提前退休回家帮助管理农田，而娘就是不让。事情大概过去了一年多，母亲终于接受爸爸的意见，回家侍弄农田。和父亲在一起种田的日子很愉快，也很甜美。每到麦收时节，搬运粮食的任务就落到了父亲和我的身上，父亲求人打造了一个地排车（那个时候地排车的档次应该和现在的轻卡差不多），我便和父亲向车里搬运粮食，等车装的差不多父亲便把我推上车，自己从下面向上递，我在上面负责修缮。痛恨那个时候没有相机，失去了这一掠而过的温馨……

我和父亲装的车是最高的，装的粮食也是最多的。村里人都说我的父亲能干，打造了一个好的工具。确确实实，用地排车搬运粮食要比独轮车快多了，也多多了。父亲总是喜欢把车把上套上一个“大攀”（就是放在肩膀上可以用力拉的皮带），然后背到自己的身上，蹲下身子，用双手扶住车把，类似于纤夫一样吃力的往前行进。我的任务站到地排车的后面用双手使劲的向前推，虽然帮不了多少忙，使不了多少劲，可我还是从父亲的脸上看的出来，他心里很满足，很踏实，这就是父与子的情结吧。再送完粮食回来的路上，我便坐在父亲的地排车里，吃着父亲为了奖赏我给我买的“糖果子”（一种甜味的油炸食品，小的时候大家都吃过），感觉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八十年代末的时候，父亲在我们家承包地里种上了甜瓜，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地里侍弄，等到结果的时候，又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二姐蹬上他的那个大永久去离我家35公里的临沂城去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东方红广场，父亲年龄大，穿着也不干净，所以每次都是二姐的那个摊先卖完，父亲看到二姐卖完了，就从自己摊上拿一部分放到二姐摊上，回到家每天都是接近夜里11 点。每次从城里回来都要给我捎上一些吃的用的，对我说是给我买的。到后来母亲告诉我，那是父亲在饭店里捡的剩菜.父亲就是这样，自己舍不得吃，宁可每次自己饿着肚子，骑着大永久从城里奔波35公里也要留着回到家给我吃，直到现在我还没忘记父亲在饭店里捡拾的大肉包子的味道……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和和睦睦的过着……

一九八九年，转眼到了我上初中的年龄，那个时候郑旺乡里的中学离我们家有五里路，学生都需要住校的。每个星期才回家两次，每次回家，父亲便会在门口等我；哪怕是在农活最忙的时候，他也要停下手里的农活，问我这问我那；有的时候我都被问的烦了，便冲他一顿咆哮，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无知与冷傲真的不应该。

记得很清楚，在上初二的时候，父亲说自己的身体很难受，可还是依旧在田地里忙碌着。娘看他脸色发黄，就一个劲的催他去医院看看，他硬是把地里的活忙完了才去。父亲一个人在我们的村东上了去临沂的公共汽车，去了当时的临沂人民医院……

检查的结果令我们一家人不寒而栗，父亲得的是癌症！已经晚期！那段阴霾的日子使我们家终日失去了笑声、笼罩在痛苦之中。

父亲每次化疗时都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硬是让母亲隐瞒着我，从来不允许我到医院去看望,直到现在我还后悔我的郁闷与无知。做化疗的那段日子父亲是最痛苦的，回到家，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草席上乘凉，还强忍着痛苦跟我说话，逗我开心。

父亲病情最重的时候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他从屋内走到院子的时候，没迈过门槛，重重的摔倒院子里，而我还是感觉不到父亲的病情有那么重！想想那时骨瘦如柴的父亲，想想那时整日哭泣的母亲，想想那时不懂人情世故的自己，心里充满了数不尽的愧疚，直到现在仍然不能原谅自己！

就是这病，夺去了父亲仅53岁的生命……

父亲的生命定格在1990年6月21 日 12点15分！

每到祭奠父亲的日子，我和儿子、女儿跪倒在父亲的坟前，心底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总觉得自己对父亲做的太少太少；每次和儿子、女儿讲起来父亲的故事，儿子、女儿问爷爷什么样子时，我的心里更是痛楚。

我怀念的父亲、赐我生命的父亲，父亲节快乐！愿您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安息！能够生活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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