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王宫中的中华元素

琉球王宫焚毁前

火灾前的巴黎圣母院

□新时报记者 徐敏

10月最后一天，世界上的又一处文化遗产灰飞烟灭：位于日本冲绳县那霸市的琉球王宫首里城深夜发生大火。由于主体建筑为木质结构，王宫几乎全部被烧毁。尤其让中国人觉得惋惜的是，琉球王宫是一处彰显着浓郁中华文化的古建筑。它仿照北京故宫建造，总面积是北京故宫的九分之一，整个城的布局也以故宫为蓝本，城门名称如“瑞泉”“广福”“欢会”，更是渗透着浓郁的中华元素。

见证历史的琉球王宫遭遇火灾

继今年4月份法国巴黎圣母院遭遇大火后，文物保护领域再次传来令人心痛的消息，日本冲绳首里古城发生火灾。据NHK报道，当地消防部门于10月31日凌晨2时40分左右接到报警：首里古城发生火灾。消息称，火灾起于位于古城中央的最大的建筑正殿，随后向别处蔓延。由于火势凶猛抢救不及，古城木结构建筑群几乎全部焚毁。

冲绳县是今天日本行政区划中的43县之一，位于整个日本版图最南端，临近我国台湾。首里城是位于那霸市的一座琉球式城堡，这里曾是琉球王朝历代王宫与都城所在地。1372年(明洪武五年)，琉球中山王察度遣使来华，琉球正式成为中国的藩属国，并向中国朝贡直到清朝的1879年。在这期间，琉球历代君主都向中国明清两朝皇帝宣誓效忠并接受册封，每年按时派人进行朝贡。每当新的琉球国王即位，都需要中国朝廷派员前往确认其合法地位，因此琉球无论从政治、经济、文化上都与中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琉球也一直以中华文化为学习榜样。1879年，晚清政府内忧外患，日本出兵占领了琉球群岛，改名冲绳县。据史料记载，此次火灾之前，首里城曾四度遭遇重大毁坏和重建，最后一次重建复原于1992年。2000年，包括首里城在内的琉球王国都城遗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近年来，这座建筑群是冲绳最热门旅游景点之一，每年接待前来观光的游客超过250万。

首里城，许多人或许并不太熟悉，它虽不及巴黎圣母院的盛名，却与中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琉球王宫始建于15世纪初，历时百余年才最终完成。琉球王宫总面积约为8万平方米，是北京故宫的九分之一。整个琉球王宫选用与故宫一样的红漆，正殿采用中国古代唐朝的大门形式，而整个布局则以故宫为蓝本，与日本国内那些“城”的建造完全不一样，处处透露着中华文化的王者气息。

正殿是琉球王国最大的建筑物，高16米、宽29米、长17米，共有3层。前有5间一进的抱厦，重檐歇山顶中央为唐破风，体现了中日合璧的独特建筑风格。国王御座上方的牌匾为清朝康熙帝所赐，上书“中山世土”四字，代表了琉球国王获得了上国许可的合法性。在正殿的后面，则和故宫一样是琉球国王的后宫所在，是琉球国王一家人的生活居所。

大量借鉴北京故宫建成的王宫

与日本建筑的古朴素雅相比不同，琉球王宫的细节之处无不彰显着富贵华美的中国王室建筑风格。

这从琉球王宫各个门的命名上就可以看出来。由那霸港入首里城，经中山、守礼二门，便至王城正门欢会门下。王城外郭有欢会、继世、久庆、栧四门，内郭又有瑞泉、漏刻、广福、左掖、右掖、淑顺、美福、白银、奉神诸门。欢会门是首里城的正门，名字意为欢迎中国皇帝的使者“册封使”等访客。漏刻门之名则是源于在箭楼上设有水槽，滴漏计时，司值官员按时擂鼓。在欢会门与瑞泉门之间有泉水涌出，称“龙樋”，据说曾经是皇宫的饮用水。泉水边傍有“中山第一甘露”石碑，以及明清使臣所书“中山第一”“云根石髄”“阳谷灵源”“活泼泼地”“源远流长”“飞泉漱玉”“灵脉流芬”等碑刻，这些名称无一不显露着浓郁的中华文化信息。另外，琉球王宫中也随处可见代表皇帝的“龙”的形象。只是和北京故宫的龙相比，琉球王宫中的龙都是四爪龙或三爪龙。

随着全面接受明朝文化的影响，当时的琉球王国成为东亚文明圈的一员。从王宫的建筑风格可以看出，它处处仿照了北京故宫的影迹，尤其是大红和金黄的配色，是中国皇室特别使用的色彩搭配风格。值得一提的是，和一般王宫坐北向南的建筑方位不同，首里城正殿方向向西。除了首里城南北有山，风向常年为东西向流通的原因外，另一个原因是琉球的宗主国——中国在西面，所以采取正殿向西的方式来表现自己“事大”的诚意。《琉球国志略》所载：“以中国在海西，表忠顺面内之意故也。”意思是说为了尊敬上国，时常感恩所以向西。如今这个说法在日本学界有少数争议，不过依然是学术界的主流观点。

遭遇火灾之前的南殿此前是资料展览室，收藏的历史资料记录了和中国的文化交流。在琉球王国向中国明清王朝进贡的数百年间，中国以恢廓胸襟，通过最高学府国子监为琉球王国培养了百余名留学生。他们在中国备受关怀，享受贵宾级待遇；偶有病故者，中国均以大礼厚葬之。他们满载中国文化归来，为琉球文化的建设发挥了开拓者的作用。

首里城的正殿、北殿、南殿、番所等建筑在此次火灾中灰飞烟灭。让不少致力于文物保护的学者更痛心的是，这些殿内馆藏珍品也所剩无几，其中不乏琉球与中国交往的珍贵文物。

文保之殇

历史文物、古代建筑，尽管这些瑰丽的“人类记忆”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局势的变迁，却也常常逃不开消逝的宿命。时间拉回上一次日本历史古迹遭受重创，是并不遥远的2016年4月。当时，九州熊本县发生了两场强震，三大名城之一的熊本城遭重创，石墙有50处坍塌。据2018年《修复基本计划》，完成修复预计需要20年。

在天灾、意外、人为、战乱面前，不可再生的文物建筑，总是显得脆弱而无助。如果说天灾非人力可能控制，那么对火灾损毁的文物古迹，人类自身要负的责任更多一些。2019年4月，法国巴黎圣母院突然陷入烈焰，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塔尖倒塌。法国总统马克龙欲在5年内完成修复，但有专家称修复或需要40年。有两百年历史的巴西国家博物馆也一样没逃过大火的厄运。2018年9月，博物馆失火，大量藏品被焚毁，给予巴西文明一记重击。再往前，1958年4月，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发生了一场因为安装空调的工人在休息期间抽烟而引起的火灾，火灾烧毁了一幅长约18英尺的莫奈组画《睡莲》中的一幅。虽然在随后三年中，博物馆一直试图修复这幅画作，但终在1961年宣布“无法修复”。

近两年，频繁有珍贵历史文物遭遇火灾的消息也屡屡让“故宫消防措施”上微博热搜。故宫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古代木结构建筑群，距今最近的一次火灾发生在1987年8月，故宫内景阳宫遭雷击起火，故宫消防队迅速出击，控制火势的同时抢运室内文物。除景阳宫屋顶被损外，室内文物均未遭损。据“平安北京”透露，故宫消防中队进驻近50年来，从未出现过一次重大火情。故宫各个角落分布着上百个消火栓和四千多个灭火器，消防中队定期对故宫内的消火栓维护保养，遵循“春注水、夏拔草、秋湿化、冬凿冰”的消防法则。2013年，故宫开始实行全面“禁烟”。在古文物建筑防火方面，已经数十年零火灾的故宫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在扼腕长叹之时人类能做的，除了为那些不同文明所遭受的灾难投以珍视的目光和关怀外，还更应在灾难中检视不足，不让文明如此仓皇地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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