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春游惹的事儿 孔祥光

“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如涯。游人不管春将老，来往亭前踏落花。”古往今来，春游，都是人们欣赏春景消费春光的好形式。《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清明上河图》就是古人游春的真实写照。

万物萌发的春天，很容易使人心起涟漪，所以男女情惹春游的事儿不少。下面说几个春游引发的戏曲爱情故事。

昆曲《游园惊梦》（《牡丹亭》一折），对于汤显祖这部可与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媲美的中国古典名剧的宏旨意趣，不敢妄作解读，这里只扯一扯主人公杜丽娘因春游而牵动的生死姻缘。季春三月，景色融和。太守之女杜丽娘在官邸花园里游春观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不料，丽娘“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昼眠香阁，恹恹入梦。见一风流儒雅书生手拿柳枝，寻情而来，将丽娘引到牡丹亭下……一帘幽梦，彻底改变了丽娘的人生。她相思成疾，抱病写真（自画像），藏在闺阁，并成诗一绝写在像上，“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带着幸福的回忆和一片痴情离开了人世，葬在花园的梅树下。京剧大师梅兰芳曾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按汤显祖版本演出此剧，成为中国古典四大名剧唯一的一个原版演出。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经结局，不，爱情的魔力又使剧情的发展得以峰回路转，延宕铺陈。三年后，杜丽娘梦里的书生柳梦梅随父上任入住官邸，偶得丽娘画影和诗句，知丽娘正是自己梦中情人，毅然开棺相见，丽娘神奇复活。后几经周折，姻缘终成正果。“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爱而死因爱而生的题旨得以充分展示。

妇孺皆知的戏曲《白蛇传》，“游湖”是故事的起因。邂逅和借伞的缠绵情节叫人心动神飞，诗一般的戏文更叫人回味无穷：“春光无限好，莫辜负青春年少，流水落花春归早。”“云去了人去了，悔不该将花伞交，顿觉这水凝山暗湖光山色雾中罩。”一次春游邂逅，带给白蛇的是短暂的爱情甜蜜和无期的失去自由的苦难！《断桥》一折最让人唏嘘。“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第二年的秋天，白蛇又来到西湖断桥，她不是来重温甜蜜，而是寻找已投奔仇人的爱人。刚跟法海打了一仗，就在她力不能敌败退到断桥时，许仙从魔掌逃出，夫妻重得相见。对眼前这位背信弃义而又失魂落魄的丈夫，白素贞五味杂陈，于是，便引出大段让人揪心的唱腔。豫剧大师常香玉这一唱段，既激情高亢又缠绵悱恻，把白素贞爱恨交加复杂的内心感受，表达得情真意切，淋漓酣畅。在爱情这块试金石的检验下，身为蛇妖的白素贞比起凡胎俗物许仙更为有情有义。电视剧《聊斋》主题曲里说“牛鬼蛇神倒比那真人君子更可爱”可谓言之不虚。

还有一出传统戏叫《桃花庵》，在戏里，游春却让爱情种下孽根结下了苦果。书生张才，三月三虎丘山逛会，邂逅桃花庵尼姑妙善，二人两情相悦，在庵内私结连理。十六年过去，张才之妻窦氏无时不在盼望丈夫归来。恰逢十六岁的苏宝玉经过门前，窦氏因其相貌酷似丈夫，便把他认为义子。围绕宝玉的身世，一段跨越十六年的悲欢离合故事徐徐展开。原来，张才和妙善姻缘多舛，三个月后，张才在庵中染病身亡，妙善生下一男婴——就是这个几经周折的苏宝玉。最后，一子认三母，团圆大结局。这个戏的“戏眼”在“站门楼”一折。春暖花开，窦氏登上门楼，瞅着南来北往的过客，望尽天涯归路，唱了一段思夫怨夫盼夫脍炙人口的好戏文。看这折戏时，叫人不禁想起“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诗句。两者虽然不同，一个是不知愁滋味的尊贵少妇，一个是饱经风霜的半老徐娘，然而渴望爱情的人性却是相同的。

在浩繁的中国传统戏曲里，因春游邂逅引发的男女情事不少，且多有趣味。笔者闲情所使辑录几则，不知能逗你一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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