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乡愁 ▇王茂义

夕阳下,杯中的香茶,冒着热气,一丝清香飞入鼻孔,闭上眼,任清香飘过,信马由缰。

忽然想起我那已在城中的家乡。

家乡的名字,石村。她如今叫石村居民小区。矮矮的平房,换成漂亮的高楼；泥泞、抑或尘土飞扬的沙土路,变成平坦的水泥路；白天,绿草、鲜花映衬；夜晚,路灯、夜景灯装扮。父老乡亲,操着乡音,保留着乡村的习惯。这就是都市中的乡村,我的家乡。

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裂开的树干用水泥进行了修复,树下添加了汉白玉护栏。好事者,在树杈上做了鸟窝,为她平添了姿色。村中的大路由树南移到了树北,她也由路北跑到了路南。原高高的树干一部分埋在泥土中,现不过五六米高,不再那么威风。

遥想儿时,树下捉迷藏,藏在树洞,任小朋友寻找；安静地坐在树下,听大人谈古论今。树上常常吊着蠕动着的青虫,不小心碰上,惊得小心脏怦怦直跳。老树干上马蜂常常做巢,孩子们冒着危险捅马蜂窝,用马蜂的幼虫喂小鸡,弄不好让马蜂螫一大包。被螫后疼痛难忍,央求大人拿一根长杆,捆上麦秸,点上火,烧马蜂。老槐树,大概是唯一留下来的树。

村中广场的草地上,静卧着三孔石桥,叫通济桥。桥,原在村西的小河上,河早已干涸。旧村改造时,将它安置在这里加以保护。刚迁来时,并没有碑,后来在盖楼时发现了《重修通济桥》碑,随将碑立于桥头。碑刻于嘉庆十年,已经有208年历史,记录着修桥的过程,捐钱的人名、银两。桥大概也是唯一留下来的古老实物。

老槐树的西南,是高台寺旧址,原有高高的台子,比平地高出四五米,后改造成学校,我的小学、初中就是在那里度过；儿时的高台寺,有一座高高的二层楼,楼板是木头的,一踩咯吱咯吱的响,楼上常常向下落土,楼板的缝上糊了报纸。院子里一尊推倒的青石佛像,两三个孩子可以坐在上面,佛像的头不知何时砸下来推到庙沟里。传说一楼老师讲台下有一块石板盖着一个洞口,洞里面住着一只大虫,非常神秘。旧村改造,把高高的台子夷为平地,也没有见到大虫,倒是发现了修高台寺的残碑,碑已经断成了几块,散乱地堆放在老槐树下。《长山县志》记载:高台寺,康熙年间有武状元王应统主持修建。现在村里姓王的是大户,仍有王应统的直系后人生活。

旧时村庄有纵横交错的胡同。最有名的胡同,莫过于大胡同,说起大,一是长,二是宽,长有三四百米,阔有十几米,胡同两头有圆门,叫圈门,传说大户人家,防土匪所用,早开晚闭,乡人巡逻。胡同两侧大多是土坯草房。也有早年富户人家两座青砖楼房、高台大屋。如此宽长的胡同周围附近村庄极少见到,也算石村一景。

村子周围,原先有围子墙,防土匪用的,后来功能丧失,逐渐坍塌、废弃,消失。

村东头,距大槐树不远,有一个池塘,叫大蒲湾,据说早年里面长满了蒲草,因此得名。20世纪80年代前,大蒲湾,常年有水,里面生长着鲫鱼、泥鳅、四鳞鱼、嘎牙鱼等等。闲暇时,孩子们拿一根缝衣针,在煤油灯上一烧,趁热一弯,一个鱼钩就做好了,拴上线,找一根竹竿,挖些蚯蚓做诱饵,坐在湾边学垂钓,收获的是一些十几厘米的小鱼。不钓鱼的,就诳鱼,拿一个罐头瓶,瓶口系上系子,瓶子里放上干粮,放到水里,不一会提上来,瓶子里常有小鱼游动。那时候虽然物质匮乏,孩子们钓鱼、诳鱼,仅仅是一项娱乐,钓的、诳的鱼大都是放在缸里养着,很少有吃鱼的。每到深秋,孩子们穿着短裤、光着背,把水搅浑,叫做翻湾。鱼儿呛得露着头,孩子们下狠手逮鱼,每逢逮到大鱼,总引来惊呼,说起大也不过七八两重。

夏天,一场暴雨,常常是沟满壕平,夜晚,蛙声四起,吃过晚饭大人们来到湾边,唠嗑乘凉,大蒲湾成了大人们的社交场所；孩子们脱光了衣服跳到湾里游泳、戏水；也有大人,趁着夜色跳入水中洗澡、解暑。出于安全,老师禁止孩子下湾游泳,可孩子们总是禁不住水的诱惑,中午放了学,偷偷地跳到湾里游一会；下没下湾,是逃不过老师的眼睛的,不承认?!伸过胳膊来,老师在胳膊一挠,一条白线,肯定下过湾,乖乖的承认,外头罚站!

冬天,湾里结了冰。湾,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冰上凿一个洞,一圈小脑袋向前伸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鱼儿一露头,立即用棍子敲打,随后是惊呼或是叹息。滑冰的、抽陀螺的玩得不亦乐乎。

湾,不仅可以蓄洪,保证村庄不受涝灾；现在想来,还可以调节微小气候。现如今柏油、水泥马路,雨水都流到下水道里了,可惜!

听到楼下孩子们的吵闹声,我收回思绪的缰绳,不知道将来孩子们的乡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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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谷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阳谷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