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课是鸡肋

按理高等学府就不该再设置这课程，然而是个中文系必定有，仿佛是人都有盲肠。

□叶兆言

一向害怕学校作文，有人觉得你是作家，便走近路，让我辅导孩子写文章。我哭笑不得，只能坦白，说这事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孩子。现行高考制度下，孩子已给弄得苦不堪言，我不能雪上添霜，再进一步迫害。曾有孩子找我临时抱佛脚，速成写作经验，经过本人大力辅导，他的作文成绩活生生下降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篇文章想说说大学写作。按理高等学府就不该再设置这课程，然而是个中文系必定有，仿佛是人都有盲肠。写作教研室是鸡肋，搁中文系，只要教写作，就是小妈养的，别人不歧视，你自己都会歧视。三十多年前我上大学，老先生公开宣称本校传统是新人教写作，不管你未来教什么，或语言或文学，或屈原李白或托尔斯泰鲁迅，先教了一年写作再说。欺生乃天经地义，写作课向来不招人待见，有点像牢里的潜规则，新来者活该挨揍，还得去倒马桶。

相对于前后两届，我们那届招生要多一些，共五十二人，有三个中学作文竞赛获胜者，有两名已发过作品破格招收。写作课与七七级一起上，先来一次测试，一半的人获得免修，直接拿学分。这好事轮不上我，当时班上强手如云，都人精，我常自惭形秽。

明明不重视写作课，第一课重点要讲，必定是写作的重要。前些年老同学聚会，回忆当年课程，不约而同说千万别提学过什么。社会上把恢复高考的前几届毕业生抬得非常高，盛名之下，其实很牙牙乎。撒什么种子，结什么果，有名师才有高徒，当时教材之烂，某些老师头脑之糊涂，叹为观止。

为写作文，竟然安排去烈士陵园，并以此命题，写记叙文。我无奈中发了几句牢骚，自幼儿园起，每到清明就来此扫墓，小学，中学，年年来次次写作文，跟着形势说套话，乱拍胸脯说空话，没想到当了几年工人，好不容易考进大学，还要写作文，真是那个过分。

结果得了最低分，勉强及格。还有一同学陪绑，也不知触犯哪条禁令。这“劣迹”当时很丢人，因为大家都很在乎分数。好在前途无碍，陪绑的那位官场得意，十多年前已混到了副市长，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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