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情诗赏读（之十六）

蔡元藻

晏几道(1038年-1110年)字叔原,号小山,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晏殊第七子。曾任颍昌府许田镇监、开封府推官等。一生仕途失意，晩年家道中落。然个性孤傲耿介，不肯依傍权贵。能文善词，与乃父齐名，时称“二晏”。其词多写四时景物，男女爱情。受五代艳词影响，又兼花间之长，善于写景抒情。语言和婉浓丽，精工凝练。情感深沉真挚，较之其父，更工于言情。有《小山词》一卷，存词260首，其中长调仅有3首，其它皆为小令。

临江仙·斗草阶前初见

（宋）晏几道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重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这首词是写词人对他曾经深爱过的一位女子的深切怀念。

词的上阕是写他和那位女子初次相见和再度重逢的情态。开篇头两句“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重逢”，是说他和那位女子是在阶前斗草的游戏中初次见面的，后来又在楼上七夕节穿针乞巧的活动中再次重逢。这两次相见，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久久难忘。句中的“斗草”，是当时的一种游戏。据《荆楚岁时记》载：“五月五日，四民并踏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穿针”，是指当时七夕节的晚上，女孩子们举行的对着天上的牵牛和织女二星，引线穿针以乞巧的活动。《西京杂记》曾说：“汉彩女尝以七月七日穿针于开襟楼。”这种风俗就从汉代一直流传了下来。紧接着的三句“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这是对那位女子情态的描写。说她穿着的绿罗裙沾滿了花丛中的香露；头上插着的玉钗在和风中轻微地颤动，看上去非常的秀雅迷人。她妆饰得非常美丽，画眉的黛色颜料渗入了眉间，呈现出黛绿的颜色。当她见到词人时，就娇羞满面，白净的脸蛋上泛出了明显的红晕。句中的“靓妆”，即美丽的妆饰。“眉沁绿”，即画眉的颜料渗入眉间显出黛绿色。“粉生红”，意即粉白的脸上白里透红。这一细致地描写，既表现了女子的温柔与娇羞,又突出了她独特的美丽。

下阕是写他和那位女子亲密相处的美好情景已然结束，留下的只有深沉的怀想。过片的头两句“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从字面上讲,意思是说，流水已随春归远去，行云最终将与哪片云彩偕同？但这两句词的深层含意却是非常明显的，“流水”和“行云”都是指的那位女子，指女子如同行云流水，已随着春天的归去而远走了，不知去向了，最终她会落脚何处，又与谁一起共同生活呢？这是词人的深层怀想，也是词人对那位女子的深层关爱。有的评论说“行云”一词是用了宋玉《高唐赋》中“旦为行云”的典故。“流水”一词是化用了李煜《浪淘沙》中“流水落花春去也”的词意。于是藉此就把词人对那位女子怀念的感情和词人的品格，推举到一个不适当的高度，说什么他有“优美的灵魂”，“崇高的情操”，实在令人难于苟同。接下来又说“酒醒长恨锦屏空”，这意思是，醉酒醒来以后，长久地怨恨锦屏前空荡荡地没有人影。这一句写得婉转而含蓄，隐约地透露了一段情事。那就是他和那位女子，曾在锦屏前幽会缠绵过。而今那女子远走他乡，不知所终。所以他才说“锦屏空”。最后两句“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这是说我现在只有到睡梦中去寻找你了，即使梦里路途坎坷,到处飞雨落花，我也会毅然前行的。这两句写得也很含蓄,给全词的意境增添了一种迷蒙的色彩。同时也说明人世间找不到那位女子，梦里也难找寻。这就把词人无可奈何的心情，含蓄地表现了出来。

这首词与另一首《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写的是同一题材，同一主题，但在表现手法上却有很多不同。如果把两首词对比起来赏读，将领略到更多的艺术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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