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象乾:戎马倥偬写传奇

□包泉敏

《聊斋志异》中,有一则《王司马》的故事,原文如下:

新城王大司马霁宇镇北边时,常使匠人铸一大杆刀,阔盈尺,重百钧。每按边,辄使四人扛之。卤簿所止,则置地上,故令北人捉之,力撼不可少动。司马阴以桐木依样为刀,宽狭大小无异,贴以银箔,时于马上舞动。诸部落望见,无不震悚。又于边外埋苇薄为界,横斜十余里,状若藩篱,扬言曰:“此吾长城也。”北兵至,悉拔而火之。司马又置之。既而三火,乃以炮石伏机其下,北兵焚薄,药石尽发,死伤甚众。既遁去,司马设薄如前。北兵遥望皆却走,以故帖服若神,后司马乞骸归,塞上复警。召再起；司马时年八十有三,力疾陛辞。上慰之曰:“但烦卿卧治耳。”于是司马复至边。每止处,辄卧幛中。北人闻司马至,皆不信,因假议和,将验真伪。启帘,见司马坦卧,皆望榻伏拜,挢舌而退。

这篇300余字的短文中所描述的“王司马”,即新城王氏家族中官职最高、政治影响最大的王象乾。纵观王象乾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戎马倥偬中,充满了传奇色彩。笔者近日便对蒲翁上述故事进行了梳理,截取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话说万历中后期,国运日渐衰颓,北疆边事农屡屡告急,西、北部蒙古各部陷入激烈的权利争夺中,东北女真的努尔哈赤势力也日渐强大,对京师构成了威胁。天启元年(1621),辽东局势更加恶化,后金五万大军攻占了广宁之后一路向西打来,京师大震。

此时,年轻的天启皇帝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救危局,朝臣们也是一筹莫展。正在此时,大家突然想起了七年前,因不堪诸党攻诘而愤然辞职的王象乾。作为有明一代一位非常著名的边臣,王象乾在处理边务方面颇有威名,若能值此关键时刻出山,必能缓解当前紧张局势。于是乎,这位自25岁起步入仕途并屡建功勋的五朝老臣,再度出现在了群臣的视野当中,并很快“以故官提督九边军务”。

此时的王象乾,已是75岁的老翁,须发皆白。

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王象乾,接诏后立即奔赴前线。他全面分析了战局后,即提出了具体应对措施:请饷以稳军心,重新部署防线,特别加强在山海关一带的防御,抚赏蒙古各部,再谋收复广宁。确定了各项措施后,一切都在有序推进中。当然,也并非一帆风顺,王象乾时常会遇到一些阻挠,但在招抚蒙古各部问题上,却取得了比较理想的效果。因为王象乾远播的威名,加之采取了得当举措,蒙古进犯各部很快便被安抚住了。之后不久,他便再被加官封爵至少师兼太子太傅。天启三年(1623),王象乾因丁继母忧回籍。

崇祯元年(1628),边境再燃峰火,北边蒙古察哈尔林丹汗借故又起叛乱,进犯大同。局势再度陷入危急当中,年过八旬的王象乾又应诏进京,先是出谋划策,后又亲临前线,以兵部尚书总督宣(城)、大(同)军务,重披战袍,赴边疆督师,主抚赏事宜。

关于这次复出,蒲翁上文即有精彩描述,虽然有些夸张,但却使王象乾的人生更具传奇色彩了。

当时,王象乾已是83岁的耄耋之人,通常情况下,这个年龄的老人,本该在家颐养天年的,但是,在忠勤报国良好家风濡染下,王象乾还是毅然披上了战袍直奔前线。

殊不知,此次复出,既开启了王象乾人生的最后一段戍边之旅,也为他戎马倥偬的征战生涯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

到达前线后,王象乾即派人通知了林丹汗商议款赏事宜,同时,晓谕各边关将领严加戒备。很快,林丹汗部接受了招抚条件,但不久就因贪心不足而变卦,依然不停扰边滋事。这使得朝中部分大臣对王象乾所采取的“抚赏”主张产生了强烈不满。接下来,持续的“款战之争”以及林丹汗持续不断的扰边行为,令崇祯皇帝不知所措,也让王象乾身心俱疲。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请辞致仕。终于,在上疏十余次之后,“帝乃许驰驿回籍,褒谕再赐蟒衣一袭、白金四十两。”至此,这位征战沙场几十年、立下无数战功的五朝老臣,终于永远地脱下了战袍。

崇祯三年(1630),85岁的王象乾病逝于家乡新城。崇祯帝闻讯后,赠其为“太师”,以表彰其一生功勋。在明官制中,“太师”是大臣中的最高职级,虽是荣誉称号,但多由朝中重臣及德高望重的大臣充任,是皇帝对大臣的加官和赠官,以显示皇帝对大臣的宠信恩荣。

而早在十一年前的万历四十七年(1619),万历皇帝为褒奖王象乾,便已敕令在其家乡新城镇建牌坊一座,因同时追封了其上三代,即曾祖王麟、祖父王重光、父亲王之垣为“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故称“四世宫保”坊。

据载,新城历史上曾经建过72座牌坊,而目前仅存的只有这一座,虽历经近400年风雨沧桑,依然巍然屹立。虽然,边关的风沙早已将王象乾当年征战的沙场掩埋,但历史的记忆终究还是留了下来:那宏伟壮丽的“四世宫保”牌坊,仿佛一段凝固的历史,仍以最好的姿态演绎着王象乾的传奇人生,述说着新城王氏家族辉煌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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