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江水 □余三郎（西昌）

碧绿的江水一天天涨起来。落日的余晖中，金沙江溪洛渡大坝牢牢抓住两座大山，让曾经肆无忌惮的江水平静得犹如处子。面对夕阳染红的半边江水，老夏真是舒心啊！他真想吼上几嗓子，庆幸自己来之不易的好心情！

自己的心，真的如这江水！由筑坝前的浑浊不堪，狂野肆意，愤世嫉俗，噩梦不断到清澈干净，平静舒缓，心平气静，幸福相伴。历经煎熬，老夏明白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简单真理：人活着，就是图个心情好！

作为金沙江溪洛渡工程移民工作组的组长，工作从开始到现在，自己也如这巨大的工程一样被洗礼着。看着同学升迁了，邻居爆发了，自己还在过着很普通的生活。想当初，学习成绩你们不如我，入团、入党、参加工作，甚至结婚，都在自己后边的人，一个个都比自己过得“幸福”。他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熬一样难受，难以安分。于是，由小到大，由少到多，开始接受人家给的“意思”。“意思”的次数多了，自己也麻木了，没“意思”时，心里反而就如筑坝前的滔滔江水没了泥沙，空落落的，没意思得很。可是，当自己半夜醒来时，老是满头大汗，心惊肉跳，越来越觉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夏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又累又怕，又苦又累，简直没有意思到了极点。

江水边，老夏来过不知道好多次。甚至是半夜时分。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干脆投入江里一了百了。但不论是满月如轮，还是弦月如钩，或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出现在老夏眼前的年迈父母的眼神，远方读大学的孩子还需要自己供养，终于让他没有投身江水。

老夏的日子，野芳华而幽香的春天闻不到花香，佳木秀而繁荫的夏天看不见绿荫，风霜高洁的秋天没有瓜果飘香，只盼着冬天能水落而石出。

想起身边跳楼的，在墙上写下的遗书；想起那些被判刑的熟人；还有逃亡在外的前移民同事……老夏都汗流如浆，夜夜惊梦。

大坝如初生的婴儿，一天天长高。终于蓄水了！江水越来越舒缓。移民工作终于就要结束了。过去，移民工作忙，可以自己用忙碌辛劳来麻痹自己。现在空下来，生活犹如嚼蜡，越来越不是滋味。也该了结自己了。自己也记不清多少次到江边去默默静坐，湛蓝的天宇，干干净净的江水涤荡自己的心灵，挽救了自己的生命。

终于，老夏把交代材料，还有那些“意思”，以及自己过去饱受煎熬的思想，一起交给了党！解脱了，心儿就像高飞的雄鹰，野芳华而花香了，佳木秀而繁荫了，风霜高洁了，水落而石出了！

啊，曾经滚烫的血液不再汩汩沸腾，多欲的心灵不再像从前那么蠢蠢欲动。心气犹如大江大河从高山峡谷倾泻而来，到了平原就平和宁静了。不需要遮掩的写在老夏的脸上——人生平淡才是真！人不能为钱活着，更不能做钱的奴隶！

做一个正常的人，这就是老夏终于圆了的梦。

在当地，筑起了两座大坝。一座屹立于金沙江溪洛渡，挡住泥沙，输送电力；一座屹立于人们心里，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净化着社会。不管是谁，人生都该筑起大坝，让心的江水不再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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