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志正在为父亲擦身子。
2009年父亲中风那一天,杨立志在下乡。接到母亲说父亲摔倒的电话时,杨立志以为事情不是很大,摔一跤和父亲的硬朗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晚上回到家,父亲完全站不起来,甚至说不出话,嘴也歪了眼也是斜的。杨立志这才被吓得一身瘫软,她知道很有可能是中风,最坏的结果是偏瘫。
这一天,是杨立志记忆中的人生拐点。为了更好地照顾父亲,她辞去宁南县民政局副局长一职。接下来的日子,父亲瘫痪在床,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回顾最敬佩的父亲苦难的一生,她常一个人泪流满面。好在,这一路遇到的人,在每一个频临绝望的时刻,让她即将冷却的心逐渐回暖。
如今,她更愿意去想困境可能带来的益处,像是一个在风雪中漫步的人,艰难而坚定。生活虽然不易,她却已与它达成了和解。
文/图 本报记者 李瑞
父亲带她进入学堂
1977年,杨立志出生在凉山州宁南县城一个残疾人家庭,生下来7斤7两,父亲喊她“小七七”。
父亲20来岁因患成人麻痹症右下肢残疾,母亲左手儿时玩炸药没了手掌。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父亲凭借自己的聪明和毅力,熟知天文、地理,特别是历史知识,并写得一手好字。
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小七七两岁半时已能认识200多个汉字。也是在那个时候,父亲开始教她写毛笔字。那时,家里穷,没有钱买墨汁,小小的她便以地为纸,以水为墨,一次次练习。每次上街,一见店铺招牌,父亲就让她在地上比对着写,直到记在心里为止。如果达不到父亲的要求,就会挨打,从无例外。
小七七因此练就一手漂亮的字,也因为这顺利进入了小学。
那年,父亲带她去报名,新生榜上却没有她的名字,爱哭的她眼泪立马夺眶而出。父亲很生气,当即将她的名字改成“杨立志”,取“立志成才”之意,带着她直接去找老师。老师叫她写自己的名字看看,写得好就收下。她一听拿起桌上的圆珠笔瞬间挥就。“漂亮。”老师说。杨立志因此成了一名一年级的学生。
“要不是爸爸一直逼我练字,入学又怎么会这么顺利?”小七七心想,对父亲的崇敬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但也正是那天,她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只是那时的她,不曾想到,在以后的人生里,她对“绝望”一词的感受,会一次比一次深刻。
疼痛像呼吸般追随父亲
在杨立志眼里,父亲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这让她始终耿耿于怀,却束手无策。
年轻的时候,经济贫困,父亲节衣缩食。20来岁,右下肢残疾,父亲要靠毅力才能支撑行走。40岁患上痛风性结节,一天比一天严重。后来,只要有关节的部位都会长出结节,疼痛就像呼吸一样,一刻也不曾停止。
杨立志记得,自己四五岁就开始去医院给父亲买药,柜台比她的个头还高,小小的她要踮起脚尖才能把钱递给卖药的叔叔阿姨。一开始,疼痛勉强可以依靠药物控制。后来,吃药就完全不管用了。最痛的时候,父亲就自己用银针扎,哪儿痛扎哪儿,将血放出后再用力挤出血液下面和血混合着像豆腐渣样的白色液体。通常,一次扎二三十针,多的时候要扎四十来针。有时,一晚上要扎好几次,而父亲从来不哼一声。
杨立志最害怕看父亲扎针,她会情不自禁地躲在一旁抹眼泪,而且还会因为没忍住哭出声响。
“最让我痛苦的是看到父亲痛成这样,自己却只能站在那儿,啥子办法都没得。”她说。一根又一根银针扎进父亲的身体里,也扎在杨立志心上。
2008年,不堪痛风折磨的父亲决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天早上6点多,接到母亲的电话后,杨立志立马赶到父母所住的宁南县委住宿楼。爬上5楼,推开家门,脸盆底铺满父亲的鲜血,用来割腕的盘子碎片就躺在一旁。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目睹这一切,面对父亲艰难的处境,杨立志心里难受极了。“我晓得,但凡有一点希望,老爸都不会走这一步,他该是有多绝望啊。”她心想。
杨立志从小就爱哭,用父亲的话说,是“眼泪水太浅”,回顾父亲坎坷的一生,她很想哭,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哭,现在,她才是爸妈的支柱。
可是,儿子身体也不好,从小又有过敏性哮喘,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生活中的烦心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杨立志有时也会陷入“最近比较烦”的状态,难以跳脱出来。“一直希望自己快乐,可却总也快乐不起来,因为想得太多,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往痛苦里逼。”她说。
不过好在,她喜欢阅读。在订阅的2008年第二期《读者》上,一篇名叫《解忧轶书》的“卷首语”,让她开始试着用另一种角度看待问题。文章用生动的故事告诉世人,遇到烦心事时,不妨用“尽管……但是”来思考,尽量去想不开心的事情发生后可能给生活带来的好处。这样一想,仿佛挡在她前面的那堵墙忽然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那段日子,眼前一片灰暗,很感谢那期《读者》,不然不晓得啥子时候才能走出来,原来悲观与乐观只在一念之间。”她说,活了半生终于明白,希望为时不晚。
偏瘫后父亲与行走绝缘
心情渐渐好转后,杨立志觉得,父亲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上天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会到此为止了。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2009年1月20日,时任宁南县民政局副局长的杨立志到敬老院看望老人。母亲突然打电话说父亲摔了一跤。她以为摔一跤和父亲的硬朗比起来,不算大事,便跟母亲说,从乡下回来就去看他。等晚上回到家时,父亲完全站不起来,甚至说不出话,嘴也歪了眼也是斜的。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中风,最坏的结果是偏瘫。
杨立志感到晴天霹雳,一身瘫软。她尽力支撑身体,将父亲送往医院。那个时候,宁南很冷,父亲小便失禁,穿着的几件厚毛衣全被打湿,由于没有照顾瘫痪病人的经验,衣服换不下来,毛衣剪坏了两件。天冷,一旁照顾的杨立志找人借了件军大衣裹在身上,挨过了在医院的日子。
发生偏瘫的是右边身子,而父亲的右腿本身就有残疾,双重损伤,很难恢复。父亲出院后进行了为期一个多月的针灸治疗,没有丝毫起色,偏瘫已成定局。
年轻、事业和父母对子女的养育之情很难兼顾。为了不给领导和同事添麻烦,又不耽误照顾父亲,杨立志辞去了宁南县民政局副局长的职务。除了工作的8个小时外,时间全用在了照顾和陪伴父亲上,直到父亲睡下,她才回到自己家。
父亲卧床后,除了原本就有的疼痛,最难的就是解大便。“和女人生孩子差不多。”母亲说。长期卧床导致便秘,要服用番泻叶。服药后,有可能从晚上十一二点痛到第二天中午。前前后后解好几次,但可能也解不出来。(下转A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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