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人 □阿苦里火

有一群孩子，徒步森林、穿越山涧寻觅鸟窝是为套回一只羽翼丰盈的鸟儿，渴求一同飞翔。

有一群孩子，曾挎着泛黄的书包，没有剥皮的土豆浸染过他们的思想，歪歪扭扭的名字不是甲骨文也胜过毕摩经书，渴求有一天能飞出山寨。

有一群孩子，仰望夜空数着天上的繁星跳动闪烁的样子可爱至极，毫无倦意、肆无忌惮地争吵着哪颗星星最闪亮？那是他们多么渴望的眼神啊！

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山深处的天籁之音，山里人的豪情壮志。粗犷的彝人高腔调、悠扬的牧羊姑娘的口弦声、虔诚的毕摩祝辞、圣洁的火把祈福……曾无意中打动过无数都市情人，也深深敲碎了索玛妹妹的纯真心灵。

于是，我从懵懂的潜意识里，从大山深邃的思想中解读出一种坦荡，在父亲不屈的脊梁里重拾起自信和力量。

从祖先迁徙的路上，仿佛听见了凄美悠扬而漂泊的歌谣，仿佛听见祖先古朴而坚执的脉流，英雄髻牵引着方向，擦尔瓦遮挡风霜雨雪，神灵守护着雪族子孙、鹰的后代，曾经不断迁徙的部落，足以垒成一个民族的悲欢离合、爱恨情愁。

山里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好猎手的脑海里充满了战利品的影子。从猎人、猎犬的游戏中人们懂得了人性最初的贪婪与私欲。我深信，猎人猎犬的故事变成我旷古的记忆。

深邃的目光透过故事，一场场真实的打猎游戏历历在目：猎犬暗想独自吞食猎物，猎人迅速赶来……喝着美酒啖着猎食，猎人头也不抬，信手向猎犬丢下几块骨头……

从此，我没有延续猎人猎犬的故事。仰望大山，重重叠峦包围了我的思想和视线。

我要飞翔，无边的沙浪、无垠的森林与祥和的白云，坚定了我翱翔天宇的翅翼。

我要飞翔，山里人亘古不变的爱恋，以及祖先的铮铮誓言和与生俱来的傲骨，成为羁绊我腾飞的枷锁。

我要飞翔，我以彝人特有的骨质和品格，背叛祖先的方式，迂回于天空与大地、城市与乡野、高楼与瓦板屋之间。

假如有一天，云贵高原、乌蒙山脉、大小凉山，金沙江畔、红河两岸、大渡河边等山川大地，属于彝人曾居住的领地云遮雾罩、海枯石烂，当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携手共进，或当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的心灵相互融合时，我欣喜之余不得不立下遗嘱，牵上一只公绵羊做伴，当身骨被柴火熊熊燃烧化为灰烬火冢时，穿上祖辈缝制的寿衣回归于祖界，化作一缕青烟萦绕在大地的某座山梁上，瞭望我们的相互走进与共荣！

山里人与山外人定能心心相印。请给我一箩净土埋藏整个世界，山里人属于山川河流，山里的人属于日月星辰，山里的人属于大地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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