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凤浴寒潭

□崔林

被誉为邛都八景之一的凤浴寒潭就在我们德昌县境内，我们俗称凤凰嘴，一座形似凤凰俯首饮水的秀丽小山。这是整个德昌县的风水宝地，也是我们童年时期天然的儿童乐园。

要一睹这美景，就要到坡那边的陈家湾，穿过一片沙田，来到安宁河畔。早晨天晴，东边的螺髻山脉，日将出未出，正待徐徐穿越云层，金色的霞光映照在凤凰嘴山下的河水上，那里是一湾天然的水潭，凤凰嘴山倒影在安静回旋的水面。也或者晚上，冰轮东升，皓月入水，由着水波轻漾，也是美极了。

读书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凤凰嘴很近，所以到凤凰嘴就成了我们学生时代享受悠哉时光的美好记忆。

从学校出来，穿过一条老街，跨过铁路桥，经过气象站后就到凤凰嘴了，这条路是德昌古时的进出要道，从这里北达京畿。

我们进得门去，半坡上是烈士陵园和烈士纪念馆，每到清明，学校组织我们戴上小白花，排着长长的队伍去扫墓，把小花挂在烈士墓碑周围的花树上。有一阵，那里周围种了许多各色菊花大丽花等，我们曾去偷过。

陵园上去是一座道观，供奉仓颉，称仓圣宫，有红色的高墙，红墙绿树映衬，远远望去也是一处非常漂亮的景致。在过去就是敬字纸的字塔了，德昌这地方字塔多，有历史的乡镇几乎都会有一座保存完整的字塔。过去写过的纸张是不能随意乱扔的，若不要必须带到字塔处焚烧，这样的仪式感，是对文化的尊重。

字塔过去就是凤凰嘴的顶端了，凤凰霞冠处。这里以前是一座凉亭，我们逗玩的地方一般就是这里，早先要谈恋爱的来这里也多。

站在凉亭外凭栏远眺，安宁河谷，两岸人家尽收眼底。安宁河在这里形似八卦图，道观里的道士曾经指给我们看过，不过我眼拙，领悟不到，但放眼望去，蜿蜒的河流，几经几绕，在凤凰嘴下形成河湾，确实壮美。

我们读小学中年级后，常借口来温书，男女生约着，带上课本，实际书未翻过一篇，玩一晌一天才走。

这里要玩的很多，比如我们从凉亭处翻下栏杆，从嶙峋的石头上往下攀岩，抓住灌木草茎梭下去，就到了河心滩了，也就是河湾处，这里树木琳琅，怪石横竖。记得有一棵非常大的常梨树，结果的时候我们爬上树摘来吃，青的味道稍微酸涩，成熟了里面好像是黑的，很甜。我们叫它“糖梨儿”，老德昌人喜欢某些时候儿化音加重轻音，单独念出来时，听着怪别致的。

这些怪石很大，有棱有角，叫它鱼背石，石头颜色程鱼鳞黑，密集的凹凸，埋在水中只露出鱼背一样的脊，真的很像鱼游在水上，这是凤凰嘴特有的石头。我们常在这些石头上翻上爬下，脱光了跳进河里扑腾后，爬到石头上烤太阳，石头也是被晒得非常热和，睡上去非常温暖。

学校明令禁止下河洗澡，虽然时有听闻淹死人，但还是会在天气最热的时候，偷偷约到这里耍水。我是旱鸭子，只能在浅水处扑腾几下，有比我们大的同校生，游到河对岸又游回来，有人带充气轮胎来，我们也会扶着轮胎划到中间去。

等玩够了水，接下来就是在沙滩上烧火咯，拾柴，跑去拖附近地里的干包谷秆来烧，运气好捡到一包被遗漏的包谷，就在火里烧熟分来食，觉得香得不得了，偶尔也会抓到一只田鸡来烤。假如有谈恋爱的来这里，看到被我们霸占的沙滩，只好默默走去另外的地方。

在河滩耍够了，我们又要爬回顶去，但一般不走来时路了，而是走隐没在树林草木的小路，这里曾是旧时渡口，所以老路还在，只是没了渡船。

我们沿着小路扒开深及腰的草上去，很怕有蛇，拿着棍子敲敲打打，半山腰的密林生满苔藓。

实际在这些隐秘的山林处，也是我们逗留的地方。我们会找到一块被深草和树木隐秘的平地作为“根据地”，在那里坐着或者爬上旁边的树，用小刀在树上刻字。有一次我们班十多个男生逃课而来，在这里拜了把子，那时受港台录像影响，非常热衷“拜把子”。记得我排行老幺，还有自己的称谓，现在想起来真是好好笑。我们班非常团结，直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仍保持着良好关系，老大还是我们的老大，我这老幺依然处处备受大家照顾。想起昔日，真是使人喟叹啊。

童年时光我们几乎踏遍整座凤凰嘴，往后时间推移，小山仍旧伫立在那里，而我们却不再会把它当作乐园，它慢慢退出了我们所有的成长岁月。

直至近年，德昌加大旧城改造，凤凰嘴才再度焕然一新出现在大家视野，烈士陵园和仓圣宫仍在，字塔也依旧伫立，唯独凉亭垮朽，原址处盖起了凤凰阁，比原来的亭子高出四五层，可以眺望更远。

凤浴寒潭这样的景致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呈现，使我再次回想起曾经在此嬉戏的童年，那无数欢乐的时光,只愿这里越来越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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