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城记：一座古城的生命史》连载⑧ 东北外城：人向土的扩展

兴发街门现状 资料图片■邱硕

与狂暴的大渡河日益侵蚀乐山河口三角洲南岸相反，平日里温驯宽厚的岷江却不断在三角洲东岸沉积泥沙并逐渐后退。人们渐渐在乐山城外北面和东面聚居，明代北门外已形成一条长街，叫走马街，会江、觐阳、定波、拱辰四门近岷江河边形成了河街。位于城外东北的兴发街在明朝时是一片草坝，坝上有一家较大的酒店，生意兴隆。到清末，城外北面和东面更是新增大量人口，民居栉比，富室居多。

清代咸丰十年（1860年）某月，乐山城外的居民像着了魔一般，争先恐后地搬运家什物件，携家带口涌入城内。很快，北门外、东门外的大片民房都空空如也，而乐山城却挤得闷锅一般。原来，云南昭通的破产农民蓝朝鼎、李永和率起义军从云南攻入四川，占领犍乐盐场，很快逼近乐山城。传说“乱贼”所到之处，打砸抢烧，无恶不作，乐山城外的居民闻风而动，纷纷避难。官府怕农民军利用北门外空屋隐蔽，督促民众拆毁、烧毁了不少房屋。

乐山城果然很快被围，明城墙发挥了强大的军事防御作用。嘉定知府、乐山知县部署设防，专门浇铸了大铁炮，最大的一尊铁炮约重三千多斤，放在高北门城楼上，其余数百斤的铁炮二十尊，也都布置在其他城楼上。同时在城墙上布置了铜抬炮四十多杆。在强大的防守下，围城一百零八日，乐山城岿然不动。

在围城期间，拱宸门之战最为凶险。某天夜里，农民军推吕公车偷袭拱宸门，城上官军早有防备，枪炮齐下，密如雨点。农民军的吕公车根本不能驶近，不得已丢弃了城外东北的皇华台。

由于拱宸门一役大胜，当省里派来增援的陕西援军南下追击时，许多爱看热闹的乐山人跟着出城去观战，不料在牛华溪遭遇埋伏，军民死伤甚多。可见，在古代战争中，离开城墙的保护是多么危险！

起义平息数月后，本地士绅向官府建议，在乐山城的东北面再筑一道外城墙以保护彼处居民安全。官府倒是满口同意，但经费却无法解决。大役之后，各方吃紧，于是实行“厘金制”，设厘局抽收厘金。厘金制是镇压太平天国时，为筹措军饷而临时实行的商业税制，一般针对行商征收货物转运的通过税，针对坐商征收产地或销地的交易税，通常是值百抽一。这一税制的执行大大增加了清政府的税收，对镇压太平天国起到了重大作用。在乐山官绅打算采用厘金制时，该制度已经在全国各地广泛实行。

因为是士绅要求修外城，官府也乐得将征收权交给本地士绅们，一来省事，二来可以避免贪污渎职的指责，当时商定由士绅自收，零星物不抽，以城工完竣撤局。利益丰厚，又缺乏完善的监督体制，必然产生权力寻租，厘金局不久开始提留厘金，后来由省里派员监收，不过，省里派来的官员基本还有名无实，权力大半仍然掌握在本县士绅手里。然而，同治三、四年，厘局的权力完全转移到外来官吏占绝对优势的官府手里，抽取苛索，民怨沸腾。

民间的对抗情绪越来越强烈，终于在同治五年（1866年）五月六日到达顶点。这天午后，乐山城的多名苦力突然蜂拥到东、西、北各门厘局，七手八脚将几个厘局砸得稀烂。局绅翻墙逃走才没被收拾。这一下子就吹响了民众反抗黑暗政治的号角，全城随即罢市。

这下，不仅乐山地方政府乱了套，省里也着了慌，连忙派官员来乐山处理此事。此时乐山城的商贸已陷入瘫痪状态，办案官员哪里有功夫仔细巡查，胡乱抓住一个当时看热闹的郭姓市民抵案，草草把案子了结了。事后，乐山知县被撤职。

从同治元年到同治五年这几年内，外城墙从城北海棠山下的得胜门起，经过最北边的嘉乐门，沿岷江河岸一路南下，一直修到了城东南的安澜门。乐山城东北外城套内城的格局基本形成。外城城门共计17座，从北到南依次为：得胜、嘉乐、兴发街、承宣桥、平江、人和、大码头、二码头、三码头、水星、福泉、太平、涵春、天禄、紫气、凌云、安澜。

在随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外城墙的加固维修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然而当初为了修外城才设立的厘局却仍然还在运行，只是性质目的完全变了。到光绪中叶，厘局里的本县士绅只占十分之二三了，再后来派来的官员大多是道员一级，本县人基本上就被淘汰完了。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大足县余栋臣率众起义，几个月时间就波及三十多个州县。咸丰朝农民军百日围城的阴影重新浮上嘉定官民心头，而当前的嘉定外城已有损坏，安澜门到肖公嘴会江门一段城墙还未衔接好，外城培修必须提上日程！

这时在川东南治理盐局、厘局颇有政绩的雷钟德接任嘉定府知府，决定培修外城，并委派本地颇有人望的唐祖荣、金玉蕃、杨世兴、王畏岩四人经理修城工事。雷知府向省上请求从厘金中拨款，未准。这厘局本就是为修筑外城开办，当时规定外城修筑完毕就撤局，现在要培修外城，竟然还要向上申请，而且竟然还不被批准！雷钟德又援引旧案全力恳请，才最终从厘金中争取到了二千余两。

资金落实后，乐山外城才又开始第二次兴工，培修了城墙，并修筑了从安澜门到肖公嘴一段城墙。至此，乐山外城墙终于完善。如果说内城的修建洋溢着乐山人战天斗地、官民同心的豪迈与刚健，那么外城的修建则充满了乐山人与极权苛政抗争的勇毅、艰辛与无奈。

（未完待续）

新闻推荐

乐山市“六一”国际儿童节慰问暨捐建“关爱图书室”活动启动 为留守困境儿童建55个“关爱图书室”

本报讯（记者黄曦）昨（29）日，乐山市“六一”国际儿童节慰问暨捐建“关爱图书室”活动在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举行启动仪式。省关工委...

乐山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乐山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