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城记：一座古城的生命史》连载⑦ 西北城墙：人对山的倚靠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瞻峨门约瑟夫?洛克 摄■邱硕

明代随着大渡河的北移，乐山城市建成区也不断向北推进，城市北缘在以高标山为中心的北部一带浅山。明正德九年（1514年）知州胡准修好东南城墙后便调往他处，西北边的城墙没来得及修建。乐山地处咽喉要道，是水陆都会，又有天全、六番、中镇、利店之类的少数民族环外而居，倘若西北面不建城墙，就相当于裸露城市背部，南北朝时僚人入据城市的殷鉴在前，不能不未雨绸缪。

嘉靖三年（1524年），嘉定州知州李辅开始修筑西北城墙。因为北部的一带浅山从城市西南角逶迤至东北角，正好是天然屏障，因此西、北城墙只需依山取势即可。高标山基本上位于北面正中，左右的浅山如同一只飞翔的凤凰展开两翼，左翼为龙头山，延伸入州治的为中和山（一名黄家山），右翼为玉凤山（一名白虎山），尽头是虾蟆嘴。在这只“展翅之凤”上，李辅修筑了一面约2.6公里略呈弧形的城墙，奠定了乐山古城不规则楔形的基础。

依山作城的工程技术与临水作城不同。砍伐筑墙之处的树木，累叠条石，深入地下约1.3米，高出山体约2米。筑墙的条石从嘉州其他地方采来，必须选用坚硬的石头，并严格按照需要测量和打磨。用灰粘填条石以杜绝漏隙，用土巩固以防止崩裂。从最西边瞻峨门开始，墙体随山体高低而起伏。在东边将以前的北门封堵，再往东到将军台，山势走尽，城墙的高度就一样了。将军台东边的拱宸门是北段城墙的终点。

此次工程也是一波三折，开工次年三月，总负责人李辅不幸染病去世，工程几乎停顿下来。关键时刻，乡贤程启充出面呼吁，人们才又继续施工。完工后，西北城墙才与十年前胡准修建的东南城墙连接闭合。

李辅修筑西北城墙的时候，把以前乐山城的北门堵塞了。北门位置移动，但名称仍叫“北上门”。根据史料推测，李辅修城之前的老北上门就位于现今的高北门，而李辅修建的北上门则位置不详，大约位于现今高北门以东，拱宸门以北的位置。李辅为何要移建北上门，史籍中没有记载，万历《嘉定州志》引《修城记》说：“先辈筑城开门，良有深意，后辈何可轻议”——反正李辅前辈自有深意，后人捉摸不透，也无需捉摸。

变动北上门的位置，在当时就很受非议，因为老北上门的位置有其合理性，它承接城内道路，符合城市街道肌理，满足民众生活需要。新北上门移动到了城东角隅，很不当道，百姓们都埋怨道：“城市就像横卧的半弦月，弦缩了轮就舒展。然而，现在州城的西北边，已经比东南边成倍延展了，竟然一个门都没有，像话吗？堵塞水流来筑台，能持久吗？”不知这处“流”指的是什么，明代乐山城中的水源水流应比现在多，比如有叮咚井、七池，土桥街的名字也是明代就有的，街因桥名，土桥下肯定也是有水流的。所以新北上门很可能是堵塞了一条沟或一眼泉而修建的。

正当众议纷扰之时，正德末进士、南京吏科给事中彭汝实因著名的“议大礼”事件被夺职还乡，大家请他支持北上门的恢复计划，但彭汝实觉得新门才修好不久又要改修，实在劳民伤财，就没有赞成。之后，移建事宜又多次讨论而未果。后来，西边少数民族发生叛乱，中丞、御史、参伯等几个朝廷大官先后到了嘉州，州同知姚廷用带着诸生父老去做请示。几个大官老爷都支持恢复老北上门。这下才终于一锤定音。

面对汹汹舆情，为什么像彭汝实这样德高望重的乡贤还是犹豫不决、再三拖延呢？改建城门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什么嘉定州判官——州府的三把手要去和一个乡贤私下商议呢？为什么同知——州府的二把手要带领一帮平头百姓去越级请命呢？这恐怕与时任知州梅羹有关。嘉靖四年知州李辅去世，次年梅羹新任知州。梅知州上任之后马上为李辅立碑，纪念他修筑西北城墙的伟业。纪念碑才刚刚立起来，怎么好马上又铲平新城门、恢复旧城门呢，这不是打脸么？而且，《嘉定州志》评价梅羹其人“敦厚笃实，雅有惠爱”，一个老实人面对已故前任长官留下的业绩，实在做不出改弦更张、鸟尽弓藏的背德之事。因此，我们可以从史料里看到复建事件中州同知、判官、乡贤、民众各色人等的动作，却看不到知州梅羹的任何记载。没有州府一把手的支持，改建城门这样的重大工程当然十分困难。

不管怎么样，复建工程终于启动了。动工之日，来拆台的人鳞次栉比，争着搬运土石。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十天，李辅修筑的北上门就被拆完了！这时新来的知州陈嘉言也非常支持拆迁重建工程，在他的严格监督下，在老北上门的基址上，新台基一月而成，新城楼两月而成！一座巍峨的、全新的北上门在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内即告建成！事后，彭汝实在《北上门记》中引用彖辞说：“悦以先民，民忘其劳”，让民众喜悦，民众才会忘记劳苦。北上门的复建说明，只有满足民众需求的城市建筑才具有生命力，只有符合民众利益的城市工程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民众的建设热情。

此北上门后更名作“迎恩门”，因为它相对于城外的街面高得多，人们进城要登许多石梯坎，后世民间就称之为“高北门”。在此后四百多年的岁月中，高北门一直是乐山城北的交通孔道、军事要塞、贸易集散地以及民众聚居地，发挥着重要的功用。

（未完待续）

新闻推荐

成交公示 乐市土矿交示〔2020〕9号

我中心于2020年5月20日举行的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拍卖出让活动，成交结果如下：以上成交结果请社会各界监督，如有违规...

乐山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乐山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