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方言语境下的乐山历史 读周恺长篇小说《苔》

■郑国耀

听说周恺在写一部长篇小说，我一直关注着。当这本名叫《苔》的新书出版后，我便迫不及待地进行了阅读。很高兴，乐山有周恺这样的年轻作者，把自己生活的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曾经发生的故事，像妙语连珠的“说书人”一样，向我们娓娓道来。

《苔》由楚尘文化携手中信出版集团共同推出。全书30多万字，厚达500多页。书中描写了晚清年间，嘉定富商李普福坐拥万贯家财，却无子嗣继承，无奈之下，抱养了桑农刘基业双胞胎儿子中的一个，从此，两兄弟际遇悬殊，令人感叹。书中穿插了李蓝起义、甲午战争、废除科举等历史事件，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与厚重。周恺尚未到而立之年，却能把历史巧妙地融入小说当中，为我们呈现出如此具有史诗气质的小说，实属不易。不难想象，在书写《苔》的过程中，或者更早之前，周恺必然做足了关于乐山、关于历史的各种功课。

要说书中最大的特点，无疑当属方言的运用。在小说里，特别是描写人物对话的时候，周恺恰到好处地使用了大量的乐山方言。如此一来，书中的人物与事件，不但接足了地气，而且拥有了更为丰富的灵魂。李劼人的《死水微澜》，曹乃谦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金宇澄的《繁花》，都是方言写作的代表。这些作品的备受推崇，正好说明了方言写作的魅力。至少在2012年，周恺在《天南》发表处女作《阴阳人甲乙卷》时，大概就对方言写作进行了有意识的训练。这种训练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到如今《苔》的出版，已是蔚为壮观。

除了运用乐山方言，书中还出现了大量其他的乐山元素。这些乐山元素，既包括地名，也包括人名。换句话说，这部小说描写的，正是晚清时期，乐山人在乐山这片土地上，依照乐山习俗生活的往事。嘉定、铜河、土主、板桥溪、沟儿口等地名，以及袁东山、廖汝平等均有原型对应的人名，读来顿生亲切之感。和对于方言的训练一样，周恺在《青年作家》2016年第5期发表的《梦之书》、《花城》2017年第5期发表的《不可饶恕的查沃狮》、《西湖》2019年第1期发表的《落日红》等小说，其中都涉及到了有关乐山的元素。

在序言中，欧宁盛赞“《苔》可以称得上是乐山‘地方知识’的集大成者”。事实上，周恺在小说中呈现出的广博的“知识”，绝非仅仅限于“地方”。比如，龚占奇改拜码头一节，袍哥的堂口、字辈，改拜的礼节、程序、规则，文中都有详尽的描写；苏太医给李普福看病一节，文中则根据对应病症，开出了详细的中医药方；关于清末商号买卖流程，文中也是铺陈开来，表述得十分清楚。另外，小说中还详细描写了春会、青楼、牯牛会、养蚕、染坊、石匠、兜兜坛、入学考查等节会、工种及相关事件。涉及知识之广之杂，令人叹服。

《苔》出版以后，我从网上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钟山》杂志副主编何同彬透露，他的一位同事因为没有在该刊推出这部小说，认为是其职业生涯最大的遗憾；小说家阿乙称赞周恺“一出手就那么成熟、那么好”。在此之前，评论家何平就曾说过，周恺领跑了“90后”一公里。

虽然这部小说得到了不少认可，但我依然觉得，它完全配得上更大的影响力。好在，对于发表呀、获奖呀之类，周恺看得很淡。这或许反倒是一件好事。人若无名，便可专心练剑。我们有理由期待，周恺挥出下一套更为纯熟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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