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买年货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一进入腊月，特别是过了腊八，随着年的脚步一日日临近，父亲也就一天比一天忙碌了。

小镇隔日逢集，吃过早饭，父亲就掂着蛇皮袋出了门，采办年货。家庭的贫困使父亲养成了精打细算的生活习惯，即使买几斤青菜，父亲也会把小镇的四条街道走个遍，菜价问个遍，惟恐吃亏。家里人口多，需要置办的年货种类也太繁杂：碗、盘子、筷子、肉、鱼、油盐酱醋等等。父亲每次出门都是有计划的，这一天需要买些什么东西，他都会罗列出一个清单，装在口袋里，哪一种买回来了，就把清单上的记录划掉。印象中，父亲在腊月里一直奔走不停，没有喘息的机会。他背了重重的一蛇皮袋萝卜回来，片刻后，又提着蛇皮袋出门，买回来成捆的蒜苗、大葱、芹菜。父亲不让我们买年货，一来怕我们不会砍价，二来觉得这活儿又脏又累。

买回来的鸡、鱼、肉等，父亲也不让我们插手侍弄，他常常将准备干活的我们支派到一边去，看电视或者打扑克。腊月阳光下的父亲，刮鱼鳞，拔鸡毛，剁排骨，洗下水，忙得不亦乐乎。还剩最后两个年集时，父亲会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斟酌还有哪些年货没有买，哪种年货还需要再买点儿。大年三十，吃过早饭，父亲则要忙着裁红纸，写对联。中午，鞭炮响过之后，丰盛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父亲满脸笑容，举起酒杯，把他的忙碌的腊月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1999年的春节，父亲再也不用忙碌着采办年货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一堆死寂的黄土之下！第一个没有父亲的春节，我们一家人手忙脚乱，可等过年的时候，还是缺了这少了那。母亲哽咽着潸然泪下，伤心地说：“要是你爸还在……”

是啊，要是父亲还在，该有多好啊！可是，日子不能因为没有了父亲就此打住。每年春节，我们弟兄几个到坟上祭奠父亲时，总要喃喃地告诉他，我们今天的生活越来越好了，不用牵挂我们。我们兄弟几个还有老母亲，会相亲相爱，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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