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来客

□何世进

老董77岁了，满头银发，却生了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嘴唇上挂着抑止不住的笑容，光洁的牙齿，煞是可爱。每次见到老董，我便会想起苏东坡极富哲思的诗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

今年初夏，一只羽翼墨黑、胸脯缀着白花，像燕子般大的鸟儿在他家后面阳台筑巢，产下五枚蛋，不久便孵出五只雏鸟。老董喜不自禁，但他未像俗人一样将它们喂养在笼子里。当小鸟可以飞翔时，他郑重地请来乐山电视台记者，拍摄他放飞雏鸟展翅蓝天的场景。为此，他还热情地通知我于当夜8点半钟准时收看。

我和妻像收看重大新闻一样按时收看了他放飞雏鸟的新闻报道，在电视上，老董那张永远稚气的娃娃脸上绽放出慈祥的笑容，仿佛他放飞的不是雏鸟，而是神奇的微型航天器。

福不双至今又至。不到一月，他家前面阳台上那棵开得热热闹闹的三角梅上，一只银灰色的小鸟又筑了一个更为精致的窝巢，生下三枚蛋，不久又孵出三只肉乎乎的雏鸟。这神奇的现象，引得不少亲友前来观赏，他更是乐得天天看顾，时时逗趣。妻子像侍候小孙儿似地精心喂养，母鸟亦四处觅食，护佑着雏鸟快活地鸣唱，有似天籁之音，尖声细气中显曼妙，宛转回环里见深情。夫妻俩见飞鸟再度落户筑巢产卵，像儿媳生下三胞胎一样乐不可支。雏鸟究竟家养在笼子里，还是继续放飞，老董颇犯踌躇。放走吧，似乎有些依恋难舍，因为一旦结下了绵密的深情，日渐视如连心贴肉的心肝宝贝。辗转反侧之余，还是决定放飞，再说母鸟啄来食物飞返窝巢之舔犊情深，实也令人心惊。放飞的那天清晨，老董的妻子调制了美味的莲子羹，一点一滴地送进雏鸟的嘴喙，那番慈爱与柔情，连母鸟都感动得不停地在火红的三角梅边啼唱。

这个夏天，小鸟两次来老董家筑巢、产蛋、育雏，八只雏鸟前前后后放飞蓝天，说起来也是奇事一桩。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那八只雏鸟是否还会重返阳台，与两位老人倾诉别意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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