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山上的“隐士”

■李卉

到了秋季，在满山黄叶之季，在红豆杉浓密的翠叶之中，点缀着鲜艳的红果实。这些果实呈深红色，下面有一方形小孔，可以透过小孔看到里面黑色的种子。这些鲜红的果子，像红豆杉树身上挂着的小灯笼，要用它美丽的温暖的光，照亮这肃杀的秋天。

红豆杉算得上是犍为山中的隐士。

不知从什么时候，它悄悄来到犍为最高的一座山上落户。这座山叫梁家山。

在梁家山海拔800多米的半山上，有一个叫分水岭的村子。这个村的杉林坳一带，坡陡谷深，悬崖迤逶，属于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的地方。但这里植被丰厚，树木浓密，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日月星辰常见，流泉鸟鸣随听。这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所以隐者悄然而来。

在村林旁，在竹林里，在屋檐外，在地坝间，或大或小，有粗有细，亦雌亦雄，可高可矮，这些红豆杉悄悄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最早发现的村民们，不知这是一种什么稀客，随便给它取了个本地名字——扁柏树。

此树四季常绿，经冬不凋。枝桠茂盛，树荫浓厚。树干挺直，顶端优势不明显。针叶如杉，却不扎人。细枝收敛，极有韧性。它虽然和这山中各类树木亲密相处，却始终葆有自己的固有属性。

它生长缓慢，极有耐性。它不象桤木、千丈、巨桉，要在森林中千方百计出头，拼命向上，去体验那出人头地、高高在上的滋味。它在树荫下，竹林里，溪沟边，悬崖旁，有几缕漏下的阳光，有一层瘠薄的泥土，甚至石缝中，或者半岩间，只要有一个安身之地，它就扎下根来，不急不忙，静静生长。它长得并不高大，因此在树林中十分低调。恰恰因为生长缓慢，它的纤维致密，材质极硬。做成家具，自成一种深沉的暗红，而且时间越长，本色越浓，好像上过生漆。

红豆杉在这山中，据推算已有过百年历史，但繁殖不多，没有成片成林，只是零星分布，很少有几株长在一起的，大多数是形单影只，隐身于其他林木之中。在分水岭村一二三组约0.36平方公里范围内，现有20株胸径15厘米以上的红豆杉，其中最大的一株胸径达50厘米，树龄已有60年。据说，此地最大一株红豆杉，已于1966年砍伐，树身需两人合抱。那是一株母树，每年春季一树繁花，秋季满枝果实。农民把落下的果子种在地里，却长不出小苗。而掉在荒草里的果子，偶尔有长成小苗的，就被移栽到其他地方去了。

红豆杉之所以稀有，是因为它繁殖不易。此树雌雄异株，并且异花授粉。花期虽长，但如果两株树相距太远，也没有缘分相亲；它们的花那样细小，香味也甚幽微，没有甘愿奉献尽心尽责的媒人帮助，也没有时机相会；就算两株树愿望强烈，奈何造化不作美，也没法结成连理。唯有天缘凑巧，一雌一雄，在相当的树龄，合适的距离，还有热心者帮助，它们的花才能授粉，才能结出果子。果子成熟，多数被鸟取食。而终于落地的，要在地里经历几个月时间，不被干死，不被泡死，不被深埋，还要经历接近零度的低温冷冻，才能在春天发芽。作为一株植物，其繁衍经历可谓曲折坎坷，多灾多难。

这山中的隐士，终有一天被人们发现，才知晓它的真面目。它是犍为发现的第一个国家一类保护珍稀植物——真名叫做南方红豆杉。

南方红豆为红豆杉科红豆杉属，常绿乔木，是第四季冰川遗留下来的古老树种，在地球上已有250万年的历史。最近几十年研究发现，其树皮、树根、树叶中所含的紫杉醇，可有效杀死癌细胞，治疗多种肿瘤，一时身价百倍。但因过度开发，导致数量锐减。再加之生长缓慢，木材珍贵，人工种植成材周期长，目前天然生长的日渐稀少。此树枝叶浓郁，四季常绿，树形优美，种子成熟时红果满枝，逗人喜爱，极有观赏价值。材质优良，花纹美丽，可供高档家具、钢琴外壳、细木工等使用，民间视为珍品。南方红豆杉还可培育成盆景植物，它释放出的一种有氧气体，不但可以净化空气，消炎杀菌，而且被人体吸收后，可以增加人的体抵抗力，有利于人体健康。红豆杉集药用、材用、观赏于一体，具有较高的开发利用价值，全身是宝，因此被称为“黄金树”。

在梁家山海拔约900米的双溪镇兰花村二组一农户院坝边，有两株20年前种植的红豆杉。一雌一雄，相距12米。胸径20厘米，树高10米。两株树绿冠如伞，四季长青。五月开花，十月果熟。雄树枝叶舒展，雌树枝桠垂敛。到了秋季，在满山黄叶之季，在红豆杉浓密的翠叶之中，点缀着鲜艳的红果实。这些果实呈深红色，下面有一方形小孔，可以透过小孔看到里面黑色的种子。这些鲜红的果子，像红豆杉树身上挂着的小灯笼，要用它美丽的温暖的光，照亮这肃杀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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