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与犍为（上）

罗家祥

李冰沉犀牛

1400多年前的北周武帝保定三年（公元563年），在戎州（治今宜宾市，辖地约川南一带）置沉犀郡，下辖武阳一县（隋文帝开皇三年废郡，改名犍为县，以县属戎州）。这个武阳县的县治就位于今天的犍为县孝姑镇永平村。对此，唐朝的《元和郡县图志·卷三十一·嘉州》有载：“犍为县：本汉南安县地，（北）周于此置沉犀郡，并立武阳县。”

为什么这个新设的郡，会取一个“沉犀”的怪名字呢？

原来，这个郡和李冰有关。一说起李冰，大家就会马上联想起都江堰。没错，今天的四川省能够被称为“天府之国”，被中国最早的地方志《华阳国志》称为“沃野千里，号为陆海”，这多半是拜李冰治水所赐。

李冰是战国末期的秦昭襄王（一说秦孝文王）的蜀郡守（即太守）。那时的蜀郡是被秦国消灭了的古蜀国改建而成，地域可大了，北到陕西汉中市，南到四川宜宾市都是蜀郡的地盘。

那时候还没有犍为郡，只有南安县。南安县的地盘也很大，相当于今天的一个地级市，包括今天的乐山11个区县除了井研县（属北边的武阳县，治今眉山市彭山区，该武阳县是第一个，不是犍为县的前身即在永平村的第二个武阳县）外，还有眉山市的洪雅县、丹棱县、青神县和自贡市的荣县等地。今天的犍为县就属于南安县。

那时候，人们的生产力很低下，又没有什么科学知识，而每年又会遇到大洪水，一旦遇到就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消极躲避。李冰见老百姓很痛苦，就亲自带队到处治水，在当时的僰道县（治今宜宾市）和南安县都留下了治水遗迹。其中，在南安县的主要地段，就是今天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脚下（溷岩）。《华阳国志·蜀志》记载到：“青衣有沫水，出蒙山下，伏行地中，会江南安；触山胁溷崖；水脉漂疾，破害舟船，历代患之。冰发卒凿平溷崖，通正水道。或曰：冰凿崖时，水神怒，冰乃操刀入水中，与神斗。迄今蒙福。”这里李冰开凿的离堆后来成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宜宾市，又记载到：“僰道有故蜀王兵阑，亦有神作大滩江中。其崖崭峻，不可凿；乃积薪烧之。故其处悬崖有赤白五色。”

既然今天的犍为县在当时属于南安县，又位于岷江边上，而且李冰治水并非只有二三处，而且犍为县正好位于秦汉时期的僰道县和南安县之间（汉武帝建元六年，即公元前135年夜郎国设置犍为郡后，两县均属犍为郡），所以李冰奔走于两县之间，在犍为县治水也就合情合理了。

据清代嘉庆《犍为县志·卷二·方舆志》载：“沈（沉）犀山：县西南二十里。赤壁峭临江岸，延长十余里，其下为龙泉三湾，所谓‘上有赤壁数丈，下有元水千尺\’也。昔有犀牛渡江，到此山而沉，故名。或曰李冰沉犀以厌水怪处。山有沉犀洞，宋隐士王叔伦居此。”

原来，“沉犀郡”的来历，有一种说法就是“李冰沉犀以厌水怪处”。古代的人们迷信，干一件事之前都要祈祷神灵，请求保佑；对一些不希望出现的，就会施行一些“禳术”，祛除不利，所以我们常常可见一些水利工程（在古代往往都是大工程）遗迹会有石犀牛之类——2010年在成都天府广场发现的大型石犀牛就是文物证明。《华阳国志》记载，当李冰治水完工后，“外作石犀五头以厌水精。穿石犀溪于江南，命曰‘犀牛里\’。后转置犀牛二头，一在府市市桥门，今所谓‘石牛门\’是也。一在渊中。”当时李冰的治水并不是十分顺利，还曾经在溷岩与水神恶斗，所以在各地放置石犀牛是很正常的，因而完全可能在犍为县地界安置了石犀牛。

对此，明朝的嘉定州人安磐在游历犍为之后，曾经写下一篇文章《平蟆颐滩记》，对此进行了探讨，他说：

“蜀之滩以千计，戎州之西最险；戎以西滩以百计，犍为之蟆颐（滩）最险，在犍为西十里，石牙中横，江水走其上，前拥后迫，势不得不起而立，冲撞喷薄，叫号怒激，声闻数十里外。舟人上下，咸默胫重足，睁目屏息，以幸无事。一失其势，辄破坏漂溺不可救，人死是滩者，岁以千数也。

“昔李冰守蜀，凿豚崖以避沫水之害。豚崖在嘉州；犍为，嘉（州）属邑也，相去不远，不应舍之不治。然（李）冰之治水也，多沉犀以弹压湍急，犍为故有沉犀驿，岂冰尝治之而无成欤？抑江流变迁，当时水由他道，而无是险欤？不可知也。”

看来，许多人包括安磐，对李冰在犍为治水也是深信不疑的。毕竟，李冰曾经在犍为治水，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许多与“沉犀”有关的传说，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犀牛在古代的巴蜀是很常见的一种动物，该书载巴地的特产：“桑、蚕、麻、纻，鱼、盐、铜、铁、丹、漆、茶、蜜，灵龟、巨犀、山鸡、白雉，黄润、鲜粉，皆纳贡之。”蜀地的特产：“其宝，则有璧玉，金、银、珠、碧、铜、铁、铅、锡、赭、垩、锦、绣、罽、氂、犀、象、毡、毦，丹、黄、空青、桑、漆、麻、纻之饶。”南到越巂郡的会无县一带也有犀牛。犀牛给人们的印象就是稳重，与人们希望的无风无浪很吻合，因而作为一种瑞兽，经常性地赋予它一种能够压制水怪的功能（迷信的人们认为大风大浪就是水怪为祟）。左思《蜀都赋》亦载：“于前则跨蹑犍（为）、牂（柯），枕倚交趾。经途所亘，五千余里。……孔翠群翔，犀象竞驰。”

因为有此渊源，所以犍为县一带有不少以“沉犀”命名的地方，如“沉犀山”，宋朝的《舆地纪胜·卷一百四十六·嘉定府》载：“沉犀山：在犍为县南五里。《旧经》云：‘有犀牛渡江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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