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四川毛泽东推荐了28位诗人

在60年前，也就是1958年的春天。中央工作会议安排在成都召开（也称成都会议），在成都会议期间，毛泽东为了让大家读点诗词，长点知识，活跃一下气氛，抽时间选编了两册有关咏四川的古诗词，印发给与会的同志。这两册古诗词由毛泽东亲自选编、题写书名。

国家领导人专门为了一个地方，搜集、整理经典诗词并推荐给高级领导干部，这在新中国的历史中，并不多见。而且，从诗词内容来看，这次推荐的诗词，有的歌咏四川山水的奇丽，有的描绘四川的风土人情，有的怀古、送别、思乡，有的抒写爱情，可以说丰富多彩，艺术水准也很高。

成都之行，特意去草堂

据记载，毛泽东是在1958年3月4日乘专机离开北京，经西安于当天下午到达成都的。参加这次成都会议的还有中央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和各省、市、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与会人员都住在金牛宾馆。

作为一个诗人，毛泽东读过不少杜甫的诗，他在3月7日游览了杜甫草堂，在“工部祠”的“诗史堂”前，面对眼前的蒙蒙细雨，千竿翠竹，小桥流水，毛泽东吟诵了杜甫的诗：“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在大廨前，毛泽东仔细观看悬挂着的那幅清人顾复初的楹联：“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蜷虎卧几诗客？先生亦流寓，有长留天地，月白风清一草堂。”他赞赏说：“好！集杜诗句。”据悉，在成都会议期间，他从杜甫草堂借阅过各种版本的杜甫诗集有12部108册。

挑选诗词，喜特点鲜明

在18天的会议期间，毛泽东还选编了两册有关咏四川的古诗词，印发给与会同志。这两册共选编28位诗人的83首诗词作品。

毛泽东虽是政治人物，但也是诗人，他所选的诗，代表了他的艺术欣赏水准。以唐诗为例，他选择的多数和沈德潜《唐诗别裁》所选相同，但也选了之外的十首。这些诗在过去许多选本里，有的被选次数较少，有的没有被选入过。比如杜甫的《水槛遣心二首》之一：“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还有《绝句四首》之一：“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两首诗都是写景，都把成都草堂一带的景物刻画入妙，在形式上都是通篇对仗。今天，这两首诗流传很广，但在历史上，有人认为其用词太俗，但毛泽东却觉得反而显得特点鲜明。

另外还有罗隐《筹笔驿》：“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过去有人也讥它俗，但是它好就好在用通俗的语言写出了蜀汉史事的精辟评论。此外，李白的《峨眉山月歌送蜀僧宴入中京》，寓浪漫主义之情于宛转的笔调之中，杜甫的《狂夫》，写他在凄苦生活中求疏放。作品都有新颖之处。

至于宋人诗词，毛泽东对苏轼早前离蜀时所写一概不选，却选了一首《洞仙歌》词，这是就蜀主孟昶“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两句而补成的一首，然而它写想象中后蜀宫中摩诃池上夜景，使人读了仿佛身历其境。陆游的诗词选了八首，有的抒发壮岁从戎的壮怀激烈，也有他烈士暮年的悲歌慷慨，有东望山阴的思乡泪，也有对剑南风物的流连忘返。书中明朝人写有关四川的一些诗词，都见于《明诗别裁》。其中，杨慎的诗选了七首。毛泽东在成都会议结束后，同田家英、吴冷西谈话时，特别称赞杨慎的诗，说他是很有才学的人，因为议论朝政被流放云南以致老死，很可惜。

三个版本，你有哪一版？

毛泽东还为编选的诗词集书写标题和题下说明，在《诗词若干首》中，题下说明是：唐、宋人写的有关四川的一些诗和词；而在《诗若干首》中，题下说明是：明朝人写的有关四川的一些诗。其中有咏曹操一首，不关四川，放在咏刘备一首之后，因连类而及。

此外，他还对作品的排列顺序，校订错讹。他在审阅唐宋诗人作品初稿清样时，写了如下的批语：“送田家英同志。用后退毛。”“第11页第2行、第13页第13行各有一个错字，请即改正。”这里所指的两处错字是：“在第11页上，李商隐《马嵬》一诗中”，“空闻奉旅传宵柝”应为“空闻虎旅传宵柝”；在第13页上，韦庄《荷叶杯》一词中“花不见元期”应为“花下见无期”。

他在编印的明朝诗人作品初稿上，还手批叮嘱有关同志把书名和题下说明，“放在明诗前，作为总题，单印。不与唐宋诗混”。这些表明了毛泽东对诗歌编印严密认真、精微细致的态度和作风。

据现有资料表明，这两册诗词集迄今已印行过4次，有3个不同的版本。第一次是印发给1958年3月参加成都会议的省市领导干部，系16开大字本。第二次是当年4月，中共四川省委在重庆召开扩大会议的重印本。第三次是1977年8月，由四川人民出版社重印出版，小32开本，内部发行。第四次是1979年4月，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将两册合并为一册，题名为《诗词若干首》，该版本公开发行，第一版就印了36万册，是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

（整理/谢云霓 参考新华出版社《毛泽东的书单》、岳麓书社《关于文学遗产的批判继承问题》 本版插图据湖南文艺出版社《红尘相随，一念一生》）

诗词作品赏析

李白 《蜀道难》、《峨眉山月歌》、《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上三峡》、《早发白帝城》、《送友人入蜀》

送友人入蜀

见说蚕丛路，崎岖不易行，

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芳树笼秦栈，春流绕蜀城，

升沉应已定，不必问君平。

杜甫 《剑门》、《蜀相》、《水槛遣心二首（选一首）》、《赠花卿》、《野望》《狂夫》、《客至》、《登楼》、《绝句四首（选一首）》、《咏怀古迹五首》、《秋兴八首》、《登高》、《白帝城最高楼》、《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

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高适

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天远，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

岑参

奉和杜相公发益昌

相国临戎别帝京，拥旄持节远横行，

朝登剑阁云随马，夜渡巴江雨洗兵。

山花万朵迎征盖，川柳千条拂去旌，

暂到蜀城应计日，须知明主待持衡。

唐玄宗

幸蜀西至剑门

剑阁横云峻，銮舆出狩回，

翠屏千仞合，丹嶂五丁开。

灌木萦旗转，仙云拂马来，

乘时方在德，嗟尔勒铭才。

王勃

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张籍

成都曲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

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

刘禹锡 《松滋渡望峡中》、《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白居易 《竹枝二首》

其二

巴东船舫上巴西，波面风生雨脚齐，

水蓼冷花红簇簇，江篱湿叶碧凄凄。

李商隐 《马嵬》、《杜工部蜀中离席》、《武侯庙古柏》、《筹笔驿》

武侯庙古柏

蜀相阶前柏，龙蛇捧閟宫，

阴成外江畔，老向惠陵东。

大树思冯异，甘棠忆召公，

叶凋湘燕雨，枝拆海鹏风。

玉垒经纶远，金刀历数终，

谁将出师表，一为问昭融。

罗隐 《筹笔驿》、《魏城逢故人》

筹笔驿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李贺

巫山高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飔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温庭筠

锦城曲

蜀山攒黛留晴雪，簝笋蕨芽萦九折，

江风吹巧剪霞绡，花上千枝杜鹃血。

杜鹃飞入岩下丛，夜叫思归山月中，

巴水漾情情不尽，文君织得春机红。

怨魄未归芳草死，江头学种相思子，

树成寄与望乡人，白帝荒城五千里。

韦庄 《菩萨查五首》、《荷叶杯二首》

菩萨查其一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苏轼：

洞仙歌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

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陆游 《剑门道中遇微雨》、《成都书事》、《归次汉中境上》、《楼上醉书》、《秋晚登城北门》、《渔家傲》、《诉衷情》、《谢池春》

成都书事

剑南山水尽清晖，濯锦江边天下稀，

烟柳不遮楼角断，风花时傍马头飞。

芼羹笋似稽山美，斫脍鱼如笠泽肥，

客报城西有园卖，老夫白首欲忘归。

杨基

长江万里图

我家岷山更西住，正见岷江发源处，

三巴春霁雪初消，百折千回向东去。

江水东流万里长，人今漂泊尚他乡，

烟波草色时牵恨，风雨猿声欲断肠。

李延兴

读贾谊王粲传

白发悲王粲，青春羡贾生，

万言辞慷慨，一赋气峥嵘。

吊屈心犹壮，依刘恨未平，

怀贤坐长夜，耿耿若为情。

杨慎 《宿金沙江》、《三岔驿》、《锦津舟中对酒别刘善充》、《送余学官归罗江》、《春兴二首》、《武侯庙》

锦津舟中对酒别刘善充

锦江烟水星桥渡，惜别愁攀江上树，青青杨柳故乡遥，渺渺征人大荒去。

苏武匈奴十九年，谁传书札上林边，北风胡马南枝鸟，肠断当筵蜀国弦。

黄夫人

寄外

雁飞曾不度衡阳，锦字何由寄永昌，

三朝花柳妄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

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

相闻空有刀镮约，何日金鸡下夜郎。

皇甫汸

从军行寄赠杨用修

思文际圣君，稽古萃群辟，

子云侍承明，胡为去荒域？

被命事犀渠，差胜下蚕室，

愤志酬八书，荣名重三策。

丁年子卿嗟，皓首仲升泣，

看鸢穷瘴烟，放鸡定何日？

业既违操觚，勋还期裹革，

五月行渡泸，千里望巴国。

泸水向东流，巴云忽西匿，

相思持寸心，愿附双飞翼。

李攀龙

送皇甫别驾往开州

衔杯昨日夏云过，愁向燕山送玉珂，

吴下诗名诸弟少，天涯宦迹左迁多。

人家夜雨黎阳树，客渡秋风瓠子河，

自有吕虔刀可赠，开州别驾岂蹉跎。

谢榛

送谢武选少安犒师固原因还蜀会兄葬

天书早下促星轺，二月关河冻欲销，

白首应怜班定远，黄金先赐霍嫖姚。

秦云晓渡三川水，蜀道春通万里桥，

一对郫筒肠欲断，鹡鸰原上草萧萧。

谢遴

巴女词

巴川积水投岷峨，巴女明妆艳绮罗，

为语秋江风浪急，断肠休唱木兰歌。

费密

朝天峡

一过朝天峡，巴山断入秦，

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

暮色愁过客，风光惑榜人，

明年在何处？杯酒慰艰辛

吴骐

汉昭烈

名儒卢郑久周旋，正值黄星受命年，

龙种已移三统历，蚕丛还辟半隅天。

金瓯付托耕莘佐，玉几弥留顾命篇，

一代英雄生死际，铜台遗令最堪怜。

陈恭尹 《邺中》、《蜀中》

蜀中

子规啼罢客天涯，蜀道如天古所嗟，

诸葛威灵存八阵，汉朝终始在三巴。

通牛峡路连云栈，如马瞿唐走浪花，

拟酹昔贤鱼水地，海棠开遍野人家。

黄幼藻

题明妃出塞图

天外边风扑面沙，举头何处是中华？

早知身被丹青误，但嫁巫山百姓家。

整理/谢云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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