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爸咱妈◆ 一分钱的故事

□陈春阳（旌阳）

写下这个题目，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时，也就是十四岁左右。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便叫我去高涧槽割肉。我高兴极了，终于有肉吃了！现在的人不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月很难吃上一次猪肉的。

我排队到了胖子师傅前，说“一斤肥点的”！

“好嘞”，胖叔大声说道。他的话音还在空中，手起刀落，白里透红的猪肉摆在了秤上。“九角九。”

我掏出兜里的钱说：“刚好一块钱，找我一分”！

我等着胖叔叔找我一分钱。稍许片刻，一个洪亮声音喊道：“找你一分？你该补我一分！”

数来数去，只有九角八分。“肉留下，拿一分钱来取！”

我步行五里路回到大同家里，心里难受极了。

我找母亲要了一角钱，再向高涧槽走去。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知道了，买东西，少一分钱也拿不走东西。

十六岁那年，为了让我顶班，父亲从沐川粮食局退休了。我的人生，正如八九点钟的太阳，充满了希望。父亲迁至大同入户，由一名国家干部变成了大同的农民，而且是没有土地的农民。这一年是一九八〇年。

三十年后，我回到了德阳。这一年元月，父亲去世。也是这以后的我，才真正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

正如少一分钱便拿不走东西一样，父亲的离去，再多的钱也留不住生命走向的必然……

人生就是不断地明白道理的过程。其中一个道理便是常回家陪陪母亲。母亲是明理的。知道我们工作忙，常常让我们以工作为重。母亲是率真的。今年的母亲节，我们三兄妹陪她打小麻将。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她还说：“你们难得回来，陪我打到十二点！”

母亲一九四〇年出生在钱家湾，九岁随外公外婆搬到山外面的大同村。她有一天对我说“想回钱家湾看看”，还说经常梦到挑着小家俱离开钱家湾的事。

去年春季，一个和风天朗时候，我和二妹、三妹，三家人陪母亲回到钱家湾。

母亲不停地指给我们看“这是我小时候挑水的地方，那个是外公种的树，还有砍柴的山坡......

因为政府要在钱家湾建水库，几十户老住户已搬迁了。两年后，高峡出平湖，母亲的儿时回忆，也将沉积在水底。

这也是母亲离开老屋基时，那难舍目光的含义。

现在的一分钱，几乎买不到东西了。我却在乎我的一分钱，因为，这是我的珍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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