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德
这个小镇,位于定西市城区西南25公里处,人们习惯叫它“内官”,其实,它的全称是内官营。有人考证说,内官营这个地名最早起源于明代初期,与皇室的后勤供需基地有关。至今,这里还存有“甸子川”“料马滩”“朱祥遛子”等小地名。可以推测出来的是,那时这里人烟稀少,有大批未开垦的处女地,雨水合节,水草丰茂,是一个理想的天然牧场。
经历了六百年的沧桑变迁,四面环山的内官营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35个行政村、6万多人口的陇中小镇。虽然它的川区面积不足60平方公里,有如福克纳所说的“是一个邮票一样大小的地方”,但它曾有过独具三门的城垣(上世纪六十年代拆除),曾有过流水潺潺、鱼翔浅底、苇草荡漾的暖泉河生态湿地(上世纪七十年代干涸)。在引洮供水工程未完成之前的很长一段岁月里,这里是定西市城区最重要的水源地,清冽甘甜的地下管流,滋育了一座城市和人民。
1938年春天,年仅20岁的陈超群从这里走出,去延安进“抗大”寻求真理。随后,他受组织的委派,积极从事中共地下斗争,是内官营最早投身革命的共产党人。陈超群的家就在离内官营城郭不远的红河子,是一个良畴肥沃、绿树掩映的小村庄。与其他为革命就义的内官营烈士陈振刚、杨积玺、王英才、陈清俊所不同的是,陈超群不属于贫苦农民阶层,他出身于一个殷实富足的地主家庭,其父在当地很有名望,是内官营的开明绅士。1948年,陈超群因叛徒出卖被捕,同年12月在兰州监狱被敌人秘密处决,这使我想起电影《烈火中永生》中渣滓洞集中营里江姐、许云峰正义凛然的一幕。“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陈超群仍然活着,今年是他诞辰100周年,在内官营人的心里,他是永远的骄傲。
内官营之所以遐迩闻名,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是一个重要因素。历史上,它虽然偏离西兰公路,但处于定西、榆中、临洮、渭源四县交界处,是一个气候温润的小盆地。这里田地平阔,渠道纵横,有“天心地胆”的美誉。在漫长的农耕时代,内官营很少发生饥荒。陇中历来以干旱贫瘠著称,内官营却相对富庶,温饱无虞。于是,我们便看到了一个极为特殊的现象:内官营增加的人口绝大多数是通渭人、秦安人、会宁人,还有其他县域的人,他们在内官营人的祖籍中占有相当比例。因为这里宜耕宜居,水土养人,只要勤劳吃苦,便得温饱。这种人口状况,使内官营人受到多元文化滋养,培植出了他们包容共享的心态。
由于内官营相对优越的气候条件,加上丰沛的地下水资源,在勤劳、精细、灵巧的农民奋斗下,这里一度是全县的粮仓,派生出了许多与粮食相关联的商家作坊。早在上世纪20年代,镇上已有粮行三十多家,其中党家斗、孙家斗、史家斗、曲家斗、陈家斗、张家斗就是经营规模较大的粮食收购和转销商行。有了富余的粮食储备,便有了酒坊,很有名气的常发海烧锅就是曹家的酒厂,酿出的老白干绵顺醇香,很受四乡百姓喜欢,也远销他乡。除了曹家,还有王家、陈家的烧锅也是香飘四季的大酒坊。另外,糖坊、粉坊、醋坊、油坊、磨坊,更是多家竞技,各呈异彩。多家作坊需要很多长工短工,解决了不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只是那时在农耕文化影响下,从业者的商标意识不强,土生土长的作坊主只注重产品的质量信誉,没有留下响当当的品牌,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遗憾。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世纪50年代初企业公私合营之前,内官营所表现出的外来商业文化特征,作为一个乡村小镇来说是惊人的。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这里就有不少的货栈、商号开张,它们的业主几乎全是外地人,以山西、陕西人居多。当时,这些业主以领先的经营理念引导着当地的物流和资金流,使小镇与外面的世界有了频繁的沟通。当时,他们靠马车、驮队与天水、汉中、宝鸡、广元等地的客商进行商贸往来,可以想象是何等的艰辛。但是,他们却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使内官营成为当时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上世纪50年代,这里已有十几家外地人经营的商号,其中,恭盛福、庆兴魁、永生昌、恒泰长、天德福、继德成以及仁和号是生意做得最大的。他们的敬业、诚信、精明、灵活,以及过人的谋略和胆量,在这里播下了商业文化的宝贵基因,至今影响着内官营的商业发展步伐。
改革开放以来,内官营人一直探寻着发展高效农业的路子,思谋着新的经济增长点。终于,在本世纪初,他们找到了农业发展的突破口。内官营人果断地进行了产业结构的调整,仿佛在一夜之间完成了由粮农到菜农的嬗变。而今的内官营盆地,夏秋两季,满目皆绿。一个华丽转身,使内官营镇成了全市重要的高原夏菜生产基地,农业的商品化指数翻了几番。在蔬菜上市的季节,全镇的8个收购点、250多个恒温菜库一派繁忙景象,每天发往广州、福州、上海等沿海城市的高原夏菜达6000多吨,资金流量在1300万元以上。内官营出产的“甘蓝”已经成了一个知名品牌,我曾在香港的超市见过,标价是每斤5港币。
随着蔬菜产业不断发展壮大,劳动力价格不断提升,来内官营打工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来自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的外地人。这种优势产业形成的“淘金潮”,推动了当地观光休闲、餐饮服务等第三产业的发展,使“金盆地”变得更加多姿多彩,魅力无穷。
今年初春的一个周日,我在北京莲花池公园巧遇了在北京工作的刘先生,三言两语便认了半个老乡。1969年,北京西四儿童医院整体西迁内官营,当时年仅12岁的刘先生,随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随后在这里完成了他的中学学业。回忆往事,刘先生对内官营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如数家珍地谈起了小镇的方方面面,从浆水面、烤洋芋、罐罐茶到铁匠、木匠、裁缝师、集市贸易,从皮影戏、剪纸、社火到农民书法家、农民业余剧团。最后他说:“内官营真是一个金盆地,那里不仅山川秀美,经济和文化资源都很丰富,有挖掘不完的故事。”我知道,他是在启发我,让我回眸一望,再次感受一下故乡的温情,触摸触摸它跳动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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