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博
我和我的父亲的故事,一直潜藏在心,却从未落笔写下。细细想来,更多可能在于我终究是未能准确读懂他的人生和生活,因此迟迟不敢写出来。
从2014年5月26日开始,父亲在他的QQ空间里写下第一篇文字至今,共写下了621条说说,经整理后,足足接近8万字,让人很是慨叹。于是萌生了把他的文字编撰成集的想法,以便更好留存,警泽子孙。
父亲说,书名就叫《漠泉漫语》吧。
我理解父亲。父亲曾说,沙漠里的一泓清泉,是别具一格、别有风味、别有情趣的,因此有了“漠泉”这个网名。父亲又觉得他对语言文字的把握不够,始终觉得在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化里,他的文字仅仅是胡言乱语而已,因此便有了“漫语”之说。
给父亲的集子作文为序,我实在惶恐不已,生怕写得不够准确,写不进父亲的期望之中。但作为儿子,我必须写下来,一些必须要说的话。
我眼中心中的父亲,并非如山般伟岸,也非如海般广博,他有时甚至显得胆怯、懦弱,考虑问题直接、单纯,从来都是向善、向好的,不以恶意揣测别人……同时,他又是坚韧的、包容的、沉默的……
我高考那年,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父亲来到县城,说自己还是不大放心,想着参详参详。后来,他转念一想:儿子的未来或许就在这一次的填报志愿上,我若是加了意见,改变了儿子的未来,岂不成罪人?于是什么也没说,回家去了。
后来,我考上兰州理工大学,父亲为此高兴不已。
记得大二那年,我急性阑尾炎发作,怕家人担心,便自作主张在校医院做了手术,好在一切顺利,第三天才电话告知家人。母亲和姐姐接到电话后立即赶到学校,陪伴了我两天,但父亲却一直没有只字片语,也没有电话问询。
一个多月后,我的身体恢复如初。有那么一个下午,是我一生刻骨铭心的。那个下午,父亲来学校看我,打开我宿舍的衣柜,将他包里的两瓶汾酒放了进去,不仅惊呆了我,也惊呆了我的舍友。当晚,同学们张罗了一桌饭,我们喝掉了那两瓶汾酒,父亲微醉,被同学拉到别的宿舍,讲了一个通宵的民族文化和历史。
后来,我毕业了,参加考试后被分配到陇山乡政府工作。起初一切并不顺心,父亲总是安慰我,鼓励我,让我锻造本领,学会生活。
2008年,楼房终于收拾妥当,家里也遇到了一些危机,我是决意要带着他们去城里生活了。
农历五月初三,我们开始搬家。在老家院落里和前来送行的亲朋吃了最后一顿饭后,便搬了东西锁了门,全部家当和此前家里的余粮小麦都被搬上了车。父亲拉着他的老牛,从对面的西山上赶往陇山去卖。那段往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味其中的伤痛。
父亲来到城里,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明显的低落情绪,他学着上网,写回忆录,和老友们凑在一起唱老歌,偶尔跟着我开车兜风,或者骑着摩托去串门……有时候,晚归的我会把他从被窝里拉起来,去茶楼喝茶,或者听我说话……他开始对我言听计从。
回想起来,我参加工作已十多年了。这些年里,我历经了愤愤青年到渐渐成熟的蜕变,好在父亲一直在我身边,让我在年近不惑之时,仍能如少年般任性。
父亲是我的良师,更是益友。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磕磕绊绊,让我渐渐看到了“父亲”这个词饱含的温度和厚度。
曾一度被我所定义的父亲的“懦弱”,那其实是他用尽全力张开的翅羽,为我遮风挡雨。曾一度被我所定义的父亲的“单纯”,那其实是一种平凡之处的智慧。而他的“向善”,是一种灵魂和心的方向,是中华优秀民族传统文化在他身上的生动体现。
父亲很喜欢苏轼《留侯论》中的一句话:“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冥冥之中化解了我好多次危机。我慢慢发现,当我对一些攻击以微笑、容忍、退却时,命运对我张开双臂,报之以和善、阳光、友情。
人常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过往。”父亲初学上网,在手机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过往日月,写着生命感悟,写着上下求索,写下他眼中的世界,心中的未来。他记述着自己的故事,也记述着这个家庭曾有的艰难。一个时代过去了,就又有一个新的时代到来。
所谓时光如流、岁月如歌。转瞬之间,父亲已古稀有三,行文将止,我仍想不出如何以唯美的词句结束这篇小文,就像我此刻的内心深处仍旧不愿长大,仍想在你所愿的时代里奋勇前行。那么,就让你守候在我不断成长的路上吧,好让我在前行路上看到你时,你仍是一座山的微笑,仍是一片海的慈悲,仍是疼我的父亲,并能随时随地拥我入怀,好让我的青春时光,能走得更远一些,再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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