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兰州 今日永登 今日皋兰 今日榆中
地方网 > 甘肃 > 兰州市 > 今日兰州 > 正文

泉水叮咚响

来源:白银日报 2019-12-27 23:57   https://www.yybnet.net/

□王维胜

这头高便那头低,片木能平桶面漪。

一担乾坤肩上下,双悬日月臂东西。

汲前古镜人留影,行后征鸿爪印泥。

任重途修坡又陡,鹧鸪偏向井边啼。

闲暇时间,偶然读到著名诗人、散文家聂绀弩的这首诗作,便想起小时候挑水的事来。我家在北塬,塬上缺水,也没有自来水。虽然当时北塬渠已经修好通水了,但吃水仍是难事。春夏村里人都到水渠边取水,大人用一根扁担,两头各挂一只水桶,水桶内装满水,将扁担放在肩膀上挑回家。娃娃们则两人抬水。用一根棒子,中间挂一只水桶,人在棒的两头用肩抬。

秋冬时节吃水,村里人都到沟底去挑泉水。

泉眼在村子南边的一条大沟里,沟半腰间,红土层与砂粒岩交接的石缝中,常年渗水,村里人就在渗水岩下开挖出一条长槽,一滴滴泉水滴到槽中,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人们又在红崖沟畔掏挖出一个深坑,外边三面用卵石垒砌,形成一个泉水池,将两边的溪水引进池里。水面总是满盈的,滋滋冒着水泡,家家户户都到泉里挑水,总是挑不完的。泉水滋润着村里每一个人。

我的童年里,抬水是一项重要的功课。我和尕姐一个拿棍,一个提桶,和村上的孩子们结伴出发,走下坡,到泉里挑水。我小,在前面,她大,在后面,沿着斜坡抬着一桶水,木棒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为防水溢,人们将干净的苞谷杆或者小树枝放在水上,它们随着人的脚步,上下起伏。我依稀记得当时我还没有上小学,也就六七岁,尕姐大我六岁,也就十二三岁。两个孩子抬着一大桶水从沟里抬到沟顶,又是坡路,吃力得很,但只能咬牙坚持。

陡坡上到一半,我两腿发酸,中间的水桶像失去重心似地来回摆动,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尕姐就将桶朝她那边拉一拉,减轻我的负担。我在前头,浑身冒汗,嘴里喘着粗气,使劲抓着木棍子,踉跄前行,但因在斜坡上,再累也不能停下脚步,否则桶翻水倒,甚至弄不好桶子会滚下沟底。这种事常发生,因为抬水的人保证不了水不溢出桶子,本来就是羊肠小道,洒下的水只能顺坡流,你洒一点,他洒一点,路面泥泞不堪,再加上冬天结冰,踩上去难免脚下打滑,肩上的担子稍微一斜,桶子一偏,水倒了。桶子便滚下沟去,摔坏了。那时大多数人家用的是木桶,只要木板没坏,捡起来还能重新箍。也有铁皮桶,若摔破了,就没有用了。我和尕姐抬的,就是一只铁皮桶,但从未摔下沟去。为保安全,坡上洒下的水,大家自觉地拿干土覆盖住。也有大人肩上挑桶,手里拿铣,把泥水铲倒路外。坡上铲出一个个小土坑,像台阶一样。

曾有一副宋朝时的经典楹联,上联是“三更挑水,担回两轮明月”。说的是皎洁的月光下,一人挑水从远处而来。远远看去,肩上放着担子,每一个担子中又都有满满的水,天上明月就在这两个水桶中。下联是“傍晚洗衣,弄碎一片彩霞”。上下联勾勒出两幅诗一般的美景,可见古人三更挑水并不新奇。

村里的大人因为白天要下地干活,所以天不亮,甚至于三更时间他们就去挑水了。这时候泉水蓄积了一天一夜,池子都装满了。而等我们到泉边,就只有半池水了。池深,水浅,胳臂短,舀水就成了难事。尕姐先把水桶挂在钩上,伸进泉里,左摆右晃,打进小半桶水拉上来,再用勺子舀半天,水桶才会灌满。

有一次,我学着尕姐的样子,弓下腰舀水,脚却踩在一块裸露的石头上,冬天石头面子上结了一层薄冰,我一不小心,滑进池子里。幸好水比较浅,水的位置才到小腿上,棉裤腿只湿了一点点。但是两只棉鞋都灌进了水。大冷的天,棉鞋马上变成了冰坨,刺得没法穿。尕姐脱下她的棉鞋让我穿,她光着脚。这样疼我的除了妈妈,那一定是姐姐。这温馨的姐弟情,令我感动。如今想起她的净脚踏在冰冷的坡地上的情景,我的心仍然不由得扎心般疼,不由得落泪。

《聊斋志异》里有一首诗:“挑水砍柴不堪苦,请归但求穿墙术。”在道士的眼里,挑水是危险的活,也是累活,比学仙术要累。确实,一桶水少说也有六七十斤,虽说重量二人分担,但一头压在一个六岁孩子肩上,那一种滋味,只有抬过水的才能体会。从沟底到沟沿,只有一条仅容双脚挪动的陡峭崎岖的小路。不管腰酸腿困,肩疼手抖,都不能半途停下脚步,只能到缓坡、路宽处才能放下水桶,歇一歇。而上坡能放下两只水桶的只有三处。一处窟窿沿。这是雨水从塬上沿坡冲下,冲走黄土,穿透沙砾层,在半坡冲开的一个大窟窿。小路从窟窿顶部通过,它的下面是洞,上面自然形成了一个土桥,桥面平整,可以放桶休息,大家称窟窿沿。离开窟窿沿往上走,就是大拐坡和小拐坡,一听名字就能猜到,这是两人拐弯处。从沟底把泉水抬上来,只有这三处可以休息一下,若抬水的人多,有人提前占了位置,你只能咬牙朝前走,到更远处缓一缓。

入夏后到泉里抬水的人少,一则农活忙,二则村南挖了涝池,一户或几户人家在自家门前挖了水窖,春水渠里放水时,人们在涝池和窑里储蓄了渠水。人喝窖水,饮牲口或洗衣服就抬涝池的水。但也有固执的老人,喝惯了泉水,说窖水泡茶不好喝。孝顺的子女夏天照样到沟里去抬水。而泉水确如老人所言,虽有一股咸味,却很清澈,没有土腥味,很干净。

随着水窖的普及,到沟里挑泉水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家在巷口的自留地里也请人挖了一口窖,用一只小铁桶拉水。

村里人彻底跟泉水告别,应该归功于王世成、王世福兄弟,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们族爷。他们兄弟俩在兰州承揽供电局的活,也就是包工头,挣了钱,为村里通上了自来水。从此水窖也成了历史。

新闻推荐

心理健康关乎家庭幸福

为了让更多人重视心理、精神疾病,国家卫健委疾控局结合中科院心理健康素养网络调查结果,针对社会对心理健康的主要关切,并经...

兰州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兰州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

相关推荐:
猜你喜欢:
评论:(泉水叮咚响)
频道推荐
  • 近日,漳县检察院联合漳县公安局城关派
  • 为有效遏制大货车交通违法行为,改善道
  • 陇西:“三强”行动助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 大地回春添新绿植树造林正当时
  • 安财山: 发展藏羊养殖 带富左邻右舍
  • 热点阅读
    文牧野: 我一直追寻着真实与真诚... 王阳:《人世间》让人思考什么是活着... 国潮那么潮
    图文看点
    乡里乡亲
    张庭夫妇公司被认定传销 举报者:担心... 电影《花渡好时光》定档 回乡青年演... 从《少年》《下山》《踏山河》到《孤...
    热点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