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做的就是让他们对明天有信心

◎扶贫日记

第一次清扫,对他刺激和触动很大。8月14日,他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聊聊。年轻的他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拿着微薄的收入干这份工作,他觉得难为情。隔天,见到他,衣服没洗,精神不佳。他说着很多邻居劝他的话,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告诉他,他是村里最年轻的小伙子,应该勇敢迈出第一步,纠结、懒惰下去只会毁掉自己。也许我的言辞激烈了,他一直低着头,但我觉得既然有了改变,就应该更彻底,此时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推他一把。我在本子上快速地给他计算着,从9月到春节,他最少可以挣到8000元,可以好好过年,来年早早做打算。看着低头不语的他,我说换件干净衣服,去镇上找工作,他坐在椅子上不动。我说了四五遍,他终于起来收拾好跟着出了门。

中午,他说有三份工作,我们帮他分析,他最终拿了主意去纸箱厂上班。9月1日报到,刚开始每月2500元。9月上班后,他打电话说工作环境还不错,食堂的饭菜很可口,同事也很亲切。听着他略带兴奋的声音和那句久违的感谢,我知道他会迎来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承诺的实现就是信任的开始

8月底,结束了繁忙的工作,我挑了一个明媚的周末,买了点老人孩子都适合吃的,去看靳苗素,实现带她去县城的承诺。靳苗素跑着冲过来,拉起我的手说:“姐姐我想你了。”我说带她去县城,她问我能不能等她洗洗头发,我说当然可以。看着努力收拾自己的靳苗素,我知道这4个月来她一直在改变:见到我不再颤抖,不再不知所措,逐渐把心思袒露给一个信任的人。

在等她洗头发的间隙,我知道了这一个月里,靳苗素每天摘毛桃,挣了200元,都给了弟弟妹妹用。我问她怎么没给自己留一点。她说,都花爸爸的钱,爸爸很辛苦。她内心细腻,懂事得让人心疼。

县城对她来说很有吸引力,跟着我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我带她吃了小吃,她说很香。随后,我问她还要吃什么,她低头不语。我按照孩子喜欢的东西说了很多选项,她半天揪着衣角说,她从没有吃过汉堡。我带她去德克士点了汉堡和薯条,她吃得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吃汉堡,吃饱后她小心翼翼把薯条包起来,说带回家给奶奶吃。回来的路上,她拉着我说:“姐姐,花了你那么多钱,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笑着说,多了个妹妹我很开心。隔了几天,她打电话给我送玉米和洋芋,说姐姐你想吃我就给你煮,你别花钱买,一个3元很贵。挂了电话,站在山路上,看着靳坪村,我发现,在我融入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在用温情包容和接纳着我。4个月,不只是我在帮助着他们,他们也用热情和淳朴支持着我。

9月13日,中秋佳节。中午,靳苗素打来电话给我说节日快乐,还说她家做了米饭、炒了菜,叫我去过中秋。我感觉很温暖,被人惦记的幸福一直包裹着我。

其实,人对自身完整和对幸福的愿望是一样的。只是她生在这里,我来自那里。柴静曾说,采访是生命间的往来。那驻村帮扶又何尝不是呢?我始终坚信,这个小女孩会变得更好。

同一个8月,当靳田在兰州领到了5000元阳光助学金时,我说:真好,学费不用再发愁了。27日,在靳田前往武汉求学的前一晚,她叫我去县城。她告诉我,第二天早上她要出发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学校分了宿舍……她开心地说着自己的期待。分别时,她说,姐姐你做的我都记在心里。她问我:“姐姐,我寒假回来你还在吧?”我说:“在。”她甜甜地笑了。她说,学习是她的强项,而且她对如何过好大学生活已有安排。我深感欣慰,期待看到一个更加独立优秀的她。

他们需要的是一种指引

来靳坪村发化肥的时候,在路边和我聊天的第一个老人是马新有。66岁的他一个人生活,不是贫困户,也不是五保户。我想这里一定有故事。

后来去他家,我看到狭小的土坯房里光线昏暗,一个炕、一台电视机。政府补助修建的20平方米的新房子正在动工。

马新有家在路边,我经常路过,逐渐就熟悉了。他总是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线衣。我问他有联系方式吗,他说亲戚给了一个老年机,但是交不起话费就没用。

在户口簿上看到他有妻儿,可为什么一个人生活?我迷惑不解。老人于是向我讲起他的家事。20年前,他的妻子带着三个孩子改嫁给他。两人并未领证,也没有共同孕育孩子。8年后,关系破裂,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些年他们几乎没见过面,但是户口簿上一直写着5个人。在多方印证后,我带着这个案例向民政局咨询。最后得到的解释是,从法律上讲马新有和户口簿上的人没有关系。

去他家很多次,每次我问他是否要维持现状,他坚定地说“不”。确定了他的个人意愿后,我告诉他可以找对方协商,是否同意主动提走户口,如果同意就顺利办理新的户口簿；如果不同意,可以通过法律程序办理。两个星期后,马新有说找到了人,等待答复。7月底的一天,他跟我说,下午去派出所办理,但他不识字,有些害怕。我告诉他,解决方案是合法的,要相信办事人员。8月,他拿着新的户口簿给我看。我又嘱咐他带着资料去办理五保手续。

手续办好后,我去看他,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馍馍让我尝尝。三伏天,他还穿着一件厚外套,我问他没衣服吗?他说线衣洗了。3天后,队友徐丹买了背心,我们路过给他送去。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站在路上一直看着我们走远。后来去他家,我看到他穿着那件背心。五保办好了,新房子也住进去了,我说,拿到五保金可以交点话费,把手机带着,方便联系。他使劲点头,还问我们能不能吃上饭。

马新有是个特殊的例子,也是山区农村人的一个缩影。于他们而言,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关注,更需要正确的引导。我不知道在这里我们所做的事情到底对他们有多大的帮助,但如果他们能透过我们感受到党的关怀,享受到发展的点滴成果,对明天有信心,这就够了。(下)

□本报记者王荣马新有修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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