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向时光敬杯酒

马步升

散文本来是大智慧大怀抱大才思的文字，无关乎写什么，更无关乎篇幅之大小，家国天下，幽独玄机，街谈巷议，杯水风波等，世间万事无不可出入于散文者。但同样写一种素材，如椽巨笔可以造就出醒世醒人之巨制短章，气象狭小者，做到抒情表意就算不错了。当然，这是站在散文史上对理想散文的理想期盼，而身在散文的写作现场，却尽可以把散文的姿态放低一些。说到底，散文就是一种写作文体，就是一种写作者对外在世界和内心情怀的表达方式。在这里，真实可感，也许不仅是对散文的道德化要求，其实，也是受众对散文下达的一种审美戒律。大约是在相当纷乱，因纷乱而显得虚幻的现实生活中，人们身处生活，乃至深陷生活的泥淖中，但却往往看不懂生活，迷失于生活，至于生活的意义，更是常常处在黄鹤杳然中。这就需要真实可感的散文，来唤回，来激活，来昭示，来提升生活的真实可感品质。

赵武明的散文便可作如是观。

如果不被认为是迫切归因的话，赵武明的人生履历，便是一篇真实可感的散文。年少生长于河西走廊绿洲农村，青年时奔赴名牌大学就读新闻系，然后寄身于都市晚报，整日奔波于都市乡村，采摘社情民意，为社会沟通信息。这一来，就是二十多年，由青年到中年。赵武明写散文，有一个近水楼台的益处，就是始终站在时代前沿，踊身抵近生活现场，掠取那些足以成为新闻的信息。职业角色扮演结束，回到私人场所，从那些活跃的，粗糙的，未经时间淘洗的新鲜资讯中，剥去表面的，浮嚣的，应景的，暂时的，种种琐屑，提取带有延伸和沉淀价值的元素，予以文学化，思想化，使其衍生于散文这种文体中。这类散文，乍看起来，随意，清浅，淡然，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水澹澹兮生烟，何尝又不是一种引人入胜呢。有了生动鲜活的材料，再敷之以相应的感情和文采，一篇篇美文，于是便如一滴滴负载着春日朝阳的露珠，诞生于赵武明的笔下。

通览赵武明的散文，按照题材，分为五辑：苍茫天地间；心自声远处；尽在不言中；岁月觅知味；灵犀一点通。正好构成了赵武明人生履历行与思的基本框架。在行中，笔墨主要集中在兰州和河西走廊；在思中，则是从生存的遭际中生发感悟。其实，我宁愿认为，分辑只是为了排印和阅读的清晰，五大辑所凝集起来的意蕴，都时时浮现在一个主旨中，即：且向时光敬杯酒。

（《空山寂语》，赵武明著，西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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