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上90后高铁线路工：双手冻裂 牛粪取暖

“这里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季，另一个是大约在冬季。”在中国铁路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工作6年后，高铁线路工赵建蒙这样评价自己常年驻守的新兰高铁祁连山隧道群。赵建蒙说，这里海拔3600多米，终年高寒缺氧，负责维修保养的线路工多是像他这样的90后。

“气温最低时有零下29摄氏度，空气含氧量不到海平面80%。”赵建蒙告诉澎湃新闻，新兰高铁祁连山隧道群海拔制高点为3608米，被誉为“世界第一高隧”。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气温一旦低于零下10摄氏度，地基局部会出现隆起和沉降，而轨枕2毫米以上的高度差，就会使列车出现明显颠簸，“我们的工作就是要通过检查和维修，发现并消除这些隐患。”

祁连山隧道群经常下大雪，作业时，线路工们得徒手把雪刨开才能拧开扣件，更换轨距。赵建蒙说，遇到恶劣天气时，车辆油箱时常会被冻住而无法启动，这时，他们只能在戈壁滩上捡拾牛粪点燃来取暖，在原地等待救援，“通常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这是最难熬的”。

今年春节前，赵建蒙主动提出想留在岗位值班。他说，自己现在是已工作6年的老员工了，“我想留下来，把回家的机会让给新人”。

赵建蒙使用安博格小车对铁路轨道进行检测。 本文图均为 受访者 供图

双手冻裂不愿离开，自称在工区才有存在感

28岁的赵建蒙要在铁路沿线度过自己的第二个春节了。与此前一次春节值班不同，这一次，是他主动要求的。从业6年之后，他自称已经是个老员工，应该有所担当。

赵建蒙1991年出生在陕西商洛，2013年，他从陕西铁路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恰逢中国铁路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招聘，他也由此进入兰州铁路系统。他说，2014年他被分配到张掖西高铁线路车间，负责维护管理兰新高铁祁连山隧群中的400多公里高铁线路，“去之前就曾听说这条线路主要集中在高寒高海拔地区，也有些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那里我才知道，面对这样的环境，任何心理准备都是没用的，必须用身体去适应。”

祁连山隧道群地处青海、甘肃两省交界处，这里的高速铁路隧道群被称为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维护难度最大的高速铁路隧道群。赵建蒙说，在这样一个海拔3600多米的地方，普通人甚至无法长时间停留，他们却要负责养护沿线的高铁线路，“干的都是体力活儿。这里一年有9个月都在下雪，气温最低时有零下29摄氏度，空气稀薄，时常会感到大脑缺氧，很多人为此双手都冻得裂了口子。”

刚到张掖西高铁线路车间时，赵建蒙也曾对这种恶劣的工作环境十分抵触。他回忆称，一天晚上在检查高铁线路时，检测设备由于气温太低无法启动，“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候，我看到我们工区副工长将电池卸下来后放进自己衣服里贴在胸口，他硬是用自己的体温把电池捂热了”。

2016年，赵建蒙曾被调回车间办公室负责文字工作，仅几个月后，他便要求调回工区继续做高铁线路工。他告诉澎湃新闻，自己是学轨道精测技术的，这项技术在别的岗位上几乎毫无用处，“我还是想回工区，想行走在铁路沿线，虽然艰苦，但有存在感”。

祁连山隧道群常年下雪，高铁线路工们作业时经常身上落满雪花。

主动提出春节值班，把回家的机会让给新人

对于高铁线路工们来说，线路的养护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要求精检慎修。赵建蒙说，由于祁连山隧道群所处位置气温极低，通常气温达到零下10摄氏度以下后，随着土壤中水分的上冻和融化，路基会出现局部的隆起或下沉，而轨枕2毫米以上的高度差，就可能导致列车出现明显颠簸，“我们的工作就是要通过检查和维修，发现并排除这些隐患”。

由于高铁线路车流密、车速快，白天无法进行养护，赵建蒙等高铁线路工必须在深夜凌晨到清晨6时线路全线封闭期间进行作业，他们把这段时间称为“天窗”时间。

在赵建蒙工作的张掖西高铁线路车间，从工区到他负责的隧道铁路沿线，大约需要2个小时车程。2018年2月的一天，赵建蒙与同事在“天窗”结束后返回工区，汽车在戈壁滩上行进途中，司机发现油管被冻住了，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办法自行返回了。

赵建蒙回忆称，当天的气温大约零下28摄氏度，汽车发生故障后，工班长拿出电话准备向工区求助，“但因为气温太低，手机掏出来瞬间就没电了，我只能用老办法，通过体温把手机捂热，然后求救。”

在等待救援的3个多小时里，赵建蒙与其他四名同事四肢几乎冻僵了，为了取暖他们在戈壁滩上分头捡拾牛粪，点燃后取暖。类似这样的突发情况，工区里几乎每名线路工都遇到过。

在张掖西高铁线路车间，90后线路工们用一句话共勉，他们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

在铁路沿线工作的6年里，赵建蒙收获了理想和婚姻。今年春节前，刚结婚不久的他主动提出春节想留在岗位上值班。他说，在工作的前几年，承蒙“前辈”们照顾，他才能有机会回家与家人团聚，“现在我已经工作6年了，也是个老员工了，今年我们工区来了6名新同事。我想留下来，把回家的机会让给他们这些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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