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灯盏（组诗）

□刘惠生

大地的灯盏

离遗忘很近的一片村庄，抑或乡土

已经，若即若离安静下来

天色青青，大地青青，

麦苗青青青纱帐，漫无边际的青

大片的田野，十面埋伏的生机

一部用辛勤指纹打开的秘笈一往情深，打开大地的灯盏

打开乡村辽阔的视野

而打开大自然

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一面

蛙声，虫鸣，此起彼伏的乡音打动我久违已久的聆听还有，

一坡一坡的油菜花一朵一朵风和日丽的金黄

小小的光辉，一如大地的灯盏照耀

紫罗兰，红草莓，野百合

花开花落的魅惑让回归途中的人

触景生情，魂不守舍

多年离散之后，歌谣飘在远方我再一次被梦寐的沧桑重提

花儿，把春天带回家了

踏灭星光的失落

始终不能放弃春色对我的包围乡土气息，乡村情结

被不断重复又不断隐现的情景一遍遍唤醒，或者被忽略

或是被退回原处

而我，陷入大地母亲泥土一样朴实无华的美德与品格中

不能自拔

更远处，谁家女子

衣袂飘飘，裙裾飘飘

与世间最美的花儿对望

让河州花儿的美艳

以至所有花儿的美色

震颤，以至颠覆

在春天上方，打开花儿的翅膀

打开花儿的嫁妆

她把春天带回家了

把春天的心跳带回家了

礼赞红柳，以生命的名义

我站在辽阔的春天，认领一棵红柳

生命的气息，如此蓬勃，深入风雪的经历，将我映照

从红柳花盛开的火焰中穿过我满怀的激情，充满感动

烈烈西风，来势汹汹

封锁了所有的道路和时空

惟有红柳，花枝绽放，抹去了

所有的浮华，血液奔涌的声音

在我内心久久回响

花朵的直觉，发生了共振

以及共鸣

有人在西部诗歌的评论中提及

诗人刘惠生将红柳比作

“大漠的灯盏，绿洲的旗帜”

人与自然生态的和谐共生

是人类永远的朝圣之路

以生命的名义

一种品格，被红柳点燃

咆哮的风暴之上，我看见

日月在沙丘上行走

花朵们不停地逃亡

而火一样的红柳，铮铮的铁骨

坚忍不拔，不可摇撼

把一截歌声，立在风中

我单薄的身体

在彻骨的风寒中，站立不稳

还不如一枝红柳坚定

滚滚的沙滔之中，我感到

一种品格，一种力量，一种精神

被红柳点燃

时光的落叶

生命，在时光的途中

没有退路，我所经历的公式是减法

或者也有人是除法

风雪的眼睛，在回首的方向

故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人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生活里的一些灰尘，掩饰了我的一部分年轻，伤痛以及疾病

我住过的医院安静，惶恐，太平

年轮，又有一些叶子黄了

乾坤的落叶，被藏在血脉深处的太阳

零落成星光流淌的诗歌

何时秋霜，已悄然潜伏

瞭望我自己，大江东去浪花淘不尽

几度美酒几何苦酒

在生命的断层

直立行走的人，步伐凌乱，心情凌乱

我不知道，我今天会在哪个剖面

只听说孟姜女哭倒长城

我什么也没有哭倒亦或，哭倒的只有眼泪和时间

如今微博像摩登女郎一样轻盈如今时光在无形中毁灭，或是毁容

轻轻的，沉沉的，迷宫

我站在春天以北

春天，按部就班穿过了北回归线，北纬26度越过了兰州，北纬36度

我站在春天以北

在26度与36度之间，看了看我唯一能记录下来的

是关于春天的耳熟能详的几个词汇

轮回，幻变，更替，隽永死亡和诞生

北纬40度，我从玉门关外赶来王之涣，边塞诗人

他写下“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名句

一千多年了

少年骑着骏马，从传说中驰过从《凉州词》中驰过

我在玉门待了四十年

确切说是祁连山北麓，玉门油田

很多很多熟人，都相继调走了去了濮阳，去了江汉，去了四川，去了南海

前仆后继，跟着春天走了

或是办个绿卡签证什么的，去了海外

我家也迁来迁去，坐落到了黄河远上的兰州城关

我已习惯了，春去春又回

其实，我并不知道春天是怎么想的

春天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感觉，这么些年，春天就在我的隔壁

在北方的纬度之上

我没有理由，宣告对于春天的批判

春的定义，在众多争论结束之前

我就放下了刀剑

春愁过于单薄

春愁过于单薄我预先用春天的词语洗净自己避不开的风雪，总会要来

迟早要来

我经过祁连山的时候

扁都峡山谷，显得很随意，那里的雪

有些野性，又有些媚态

像白天鹅的羽毛，美丽而犀利好像带着我的思想，

以及我的方式，洁白，飘逸最好有点风

风雪，它们总是突如其来

它们拔出战刀，厮杀着

它们准备好了春天最后的遗言

它们，面对我的一刻，有些留情

却因为，我有些单薄

留在我肌肤中的风雪

春愁一样的痛，我能感到它们的力度

我担心，更多，更大的鹅毛西出阳关

我知道，春天会有衰老的一天像一个千古绝唱的故人

我确认，春天卷土重来

我并不回避世间的缘分

我用语言里的沧桑，去敲你的门

我确认，春天卷土重来

照耀得眼花缭乱

骑着马的草原，不期而遇

我只需要一个理由

对于春天，保持足够的敬畏

不用说相思，春天小妹妹，已经

离开我好多年了

我写的诗，有一背包

我在《十月》，《诗刊》上发的诗

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溜达

空荡荡的月亮

静水流深，或是暗流涌动

我打开自己的诗集《亮在体内的灯盏》

凌晨6点钟，离天亮还有一段距离

我打坐在时针之上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文字

春天，孤独地匍匐

我家窗外的雪水，已经开始融化了

一年之计，伤感是常有的事门前的迎春花，至于什么时候开

都无关紧要了

春运高峰，网上，一票何求

春啊，婉拒了我的搭乘

我只是凝望一下春的表情

一列高铁，带着些许的安慰

忽地，驶过兰州西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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