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夏天 王文鸽

苦夏。我一直不喜欢夏天。才刚刚入伏，整日昏昏欲睡，烦操不安。

又一个夜幕降临，屋里闷热，饭做好了不想吃，还是出去转转吧。

院子里的公园坐满了纳凉的人，一群老婆婆喜欢坐在路口的栏杆边，每过来一个人都要看上一眼，天天如此。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听到她们谈论的都是鸡零狗碎的事，吃啥饭了，娃干啥的，媳子咋了，婆婆妈妈的家务琐事。几个老汉喜欢坐在公园的曲径通幽处，从旁经过时，听他们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国际新闻之类的。

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呀。

我喜欢在暮色四合的时候出门，看街上的行人，朦朦胧胧的擦肩而过。相比于白天的喧闹燥热，夜晚清凉静怡，让心稍许安逸。走在街边的绿阴下，有习习凉风拂面，裙角摩抚皮肤的刹那间，心情愉悦。行至中心广场，到处都是小车，停泊在路边挡住去路，得从夹缝中侧身穿过，热烘烘的气浪吹到身上，赶紧躲避，又是一阵热浪袭身。有车的人真多呀，在这个小城里，有钱的人还是很多的。

朝东走路宽，人少凉快。喜欢走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马路两边的树枝几乎接连在一起，形成了绿色的屏障。这些粗壮的树木，上中学时就在，走了六年。那时走在树下的是青涩的少年，背着黄书包，书包很轻，喜欢低头走路，那时街上都是骑自行车的人，几乎没有车辆。一晃就到中年了，这些树看着亲切又陌生，仔细看又似曾相识的，和西北大学的梧桐树很像。

经过中学门口时，心淡然静若水。对面有一家兰州拉面馆，远远地就能闻到那种浓郁的味道，门口总是坐满了吃饭的人，热气腾腾的吃得很香。做饭的年轻女子头上包着围巾，这么热的天都不取下来，可能是当地的风俗吧。

喜欢走到体育场，绕着人行道漫步两圈，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在体育场中间空旷之处停下来，抱着脖子，仰望天上的星星。刚看时，天上好像没有星星，仔细看一会儿，星星都出来了，一闪一亮的，眨着媚眼。朝西，能望见城中楼顶上的塔尖。操场东边有两个单杠，南边棒球场还在，长方形围起来的小场地，曾经坐在那里的台阶上歇息过。人行道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跑步，我不喜欢在上面走，好像是煤渣铺成的坑坑洼洼，跑完步鞋面上满是灰尘。西边的路灯下，跳广场舞的大多是中年女人，随着音乐舞蹈，悠然自在。

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看一会儿星星，望望远处母校的灯塔，扶着单杠做几下保健操，伸伸胳膊动动腿，停留片刻，就往回返了。走到中学门口，刚好遇上下晚自习，门口堵得走不过去，学生们骑车的走路的，嘻嘻哈哈追打着玩耍的，我穿插在他们中间走着，恍惚间，想起中学时晚自习的一次遭遇。

也是背着书包，因为家在老车站跟前，离学校远，一般晚自习请假在家自学。有一天老师要求都要上晚自习，放学后走出学校门口不远，一男子骑一自行车跟在后面说：

“妹子，坐车来！”

我看了一眼不像学生，干瘦的身板，眼睛里有一道阴森森的光，我说：“不认识你，不坐。”

“以后就认识了嘛……”那男子说完，一直跟着。我低着头顺着墙走，头也不回，街上有路灯亮亮的，心里不太害怕。

那男子看我没有坐他车子的意思，在后边狠狠地说：“xx的，我看你以后不从这里过……”

一直走到西交警楼了，过来一交警骑着车子，我跑上前请求警察叔叔送我回家，警察说他送完孩子再送我，我呆呆地站在路边，那男子也在不远处站着盯着我。我想，一会儿走到车站路，黑乎乎的没有路灯，很害怕，这时走过来一位大妈，我就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请求说，大妈，后面那人一直跟着我，让我跟你一起走吧。大妈说，没事的，跟着我走没事。说着挽紧我的手。当时吓得不敢朝后看，战战兢兢地回到家。

今晚忽然想起这个，觉得挺好笑，想想那时的自己还挺机灵的，躲过了一劫，要不然后果不敢想的。

佛教有训：远离颠倒梦想，慰藉无上清凉。

回到家，满身的汗黏糊糊的，熬好的稀饭凉了，喝着刚好，吃完冲个澡。每晚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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