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推开窗,春雨淅沥着黄昏的忧伤,滴滴答答。望着楼后呼啸而过的火车,我静止沉默的思维开始慢慢延伸,那些破碎斑驳的往事也逐渐变得清晰,脑海中开满了记忆的沧桑。
记不清已有多少年未曾坐过火车了,只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列从西宁到兰州的慢车,在经过毗邻家乡的张家河湾时,在月台会有短暂的停留。关于火车的最初记忆,便与那个月台有关吧。时隔多年,它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一个绿色的凉棚,下面摆着两条木制长椅。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外婆家,远远地看到那个凉棚,心里便莫名的兴奋。它耸立在灰蒙蒙的火车道旁,热闹而令我无比向往,仿佛等在那里的人,要去的是一个别人做梦都未曾抵达的神奇地方。
那时候,很少走出村子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心目中最远的城市就是西固一个叫“坡底下”的地方,那里住着我的四姨。一个冬日的夜晚,母亲带着我抵达了那个月台,随着悠扬的汽笛声划破夜晚的宁静,列车载着浓浓的思念缓缓前行。当火车经过五〇四时,车窗外灯火通明,城市的气息让我兴奋不已。不一会,火车到站了,我一蹦三跳跟着母亲下了车,可是周围漆黑一片,只有站台边“坡底下”三个大字闪着红光。黑暗中,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走,一阵寒风袭来,我蜷缩着身子紧贴着母亲,关于“城市”的亢奋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十六岁那年,命运之神将我带到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我有幸在安宁度过了四年美好的时光。那时交通不便,从家乡没有直达兰州和安宁的汽车,每次去上学,我都要步行半个小时或者姐姐骑自行车将我送到那个月台,然后购买5毛钱的半价火车票,排队等候。不知为何,那时觉得月台上的风没有小时候那样大了,也没有了风尘仆仆的感觉。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火车来了,检票员将小卡片火车票用钳子一夹,就可以进站了。
也许是从小体弱多病,母亲格外珍惜我来之不易的生命。每次我要去上学,母亲一大早便叮嘱姐姐给我做吃的。有一次,姐姐在家洗衣,没有把握好时间,我来不及吃饭便匆匆奔赴车站,为此,姐姐还挨了母亲的责骂。一定要让我吃了热饭再去上学,成了母亲不曾言明的规矩。
我不知道当一个人快要离开时,是不是冥冥之中会有一些预感。那几年,特别眷恋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光,每次回校都会有深深的离愁涌上心头,莫名的凌乱爬满心房。当夏末的清凉渗透进毛孔,老槐树上的寒蝉残喘着伤感时,从地里劳动回来的母亲,执意要送我去车站。临上车时,她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苹果追上来,极力地笑着说:“到学校好好上课!”我“嗯”了一声,转身的刹那,却清晰地看到了母亲因为哽咽而微微颤抖的手,看到了她眼里满是慈祥的目光。火车缓缓启动,透过车窗,我看到母亲还站在那里,她的面容憔悴,瘦弱的身影如秋风中的黄叶摇摇欲坠。我的心突然被刺痛了,眼泪簌簌而下,再也顾不上路人甲。
后来,我一次又一次来到河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月台,一次又一次坐上火车踏上旅途,一次又一次沉浸在对亲人的绵绵不舍之中。也许人生便是这样,因距离而思念,因思念而缺憾,因缺憾而美丽。
最后一次坐那列火车,是在母亲离世后的那个冬天。为了赶赴凌晨五点多的列车,我跟同学夜里四点多便踩着朦胧夜色从学校出发。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已经在家中的炕上了。父亲对我的到来,意外又惊喜。我一边给他递在城里买的花花绿绿的蛋糕,一边告诉他,等我以后工作了,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会好好孝敬他。父亲高兴地将蛋糕放进了柜子,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舍不得吃那些蛋糕,结果全发霉了。
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有了微薄的收入,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双亲却已经离世了。母亲临走前叮嘱我要好好学习,父亲走得太匆忙,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我对父亲的承诺此生再也无法兑现。当一个人身边没有亲人的时候,家财万贯又有何用?
再次看着从远方而来的火车,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旧韵,笔直的铁轨消失在无尽的夜幕之中,别离的味道是那样清晰。火车来了去了,人生聚了散了,生活甜了苦了,只有父母的爱永久地站着,与坚固的月台站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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