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岁采访人： 陈芊 兰州晨报记者采访时间： 2016年9月20日采访方式：QQ我眼中的父母婚姻我是一个刚成年、尚未走向社会的女孩，还没走进婚姻，甚至都没经历一场

制图/许天野

讲述人： 肖雪（化名） 21岁

采访人： 陈芊 兰州晨报记者

采访时间： 2016年9月20日

采访方式：QQ

我眼中的父母婚姻

我是一个刚成年、尚未走向社会的女孩，还没走进婚姻，甚至都没经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可是婚姻与家庭这个命题是我生命中必须完成的考卷，从记事起到现在，我一直在用痛苦的经历来探索这个命题，今天想把它写出来，就是写给那些和我一样饱受家庭折磨的孩子。

都说婚姻是夫妻两人的事，可因婚姻而组建的家庭却不只与他们两人相关，这个家庭中还有婚姻的产物或者说衍生品——孩子。婚姻不幸，城门失火，孩子就会最直接地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池鱼的痛苦不但一直被忽视被无视，还可笑地成为延续这份痛苦的荒谬借口！可有哪对父母真正悉心听过他们婚姻的旁观者、利害休戚方——儿女的心声？他们以为我们傻，以为孩子没有感情吗？

扯远了，在这里我先讲讲自己父母的婚姻。当然父母相识、成婚的过程还有我出生前的那些事都是零零星星听大人们说的，自己七拼八凑来的大体轮廓。我父母都出身农村，父亲家境贫穷，但自身很有出息，不但学习好，性格又特别单纯温和，在左邻右舍乡亲们的眼里是个很有前途的少年。

父亲读高中时经人介绍认识了母亲，母亲的年龄和父亲相当，当时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母亲家虽也是农村的，但家境比父亲家要好得多，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父母惯得火爆任性，只因不喜读书，小学没念出来就辍学回家了。父母相识时，小学都没毕业的母亲已经出去工作好几年了，那个时代，农村女孩有份稳定工作的本来就少，年轻的母亲长得水灵，在社会上混又懂得人情世故，时髦漂亮的她就被我父亲一眼看中，两人相处一年后结了婚。

从如今的视角回看父母的婚姻，感觉很有些荒诞。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在那个时代他俩的选择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也能理解。而且他俩的婚姻一开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爱情，即便是各取所需，能对得上眼也还是有相互看重欣赏的成分在。

母亲没看错人，父亲果然有出息，高中毕业两年后他就考上大学了。上大学期间，他俩的感情一直比较稳定，可能我的父亲家境贫寒又其貌不扬，所以在大学校园里也没有机会移情别恋，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的母亲还有着小姑娘的温婉柔顺，所以他俩虽因父亲的学业分居两地，但感情还算和睦。他们婚姻的甜蜜期一直延续到父亲毕业工作，延续到我出生。

我是父亲工作一年后出生的，来到世上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农村人重男轻女，这个偏见因父亲是“公家人”更是达到了极致，父亲是有公职的人，必须得严守计划生育政策，第一胎是女孩就等于断了肖家的后。无奈又不甘心的奶奶竟打算弄死我以便给父母生二胎的机会，数次趁母亲不注意把尚未满月的我紧紧裹进棉被中想捂死我，当然她的企图没有得逞，这些都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不管母亲后来怎样对待我，但作为母亲，她当时应该还是很疼自己骨肉的，于是我奶奶的行为不可避免地成了点燃婆媳矛盾的导火线，火一经点燃，也彻底引爆了母亲暴躁的性格，一场婆媳大战不可避免，婆媳大战的结果是分家。这在农村也不算什么，问题是整个事件过程中，懦弱的父亲竟从头到尾躲在单位里，连面都没露一下，更别说主持公道了。

事关我的生命，我自然站在我母亲这一边，而且整个事件过程中，奶奶的疯狂举动，父亲懦弱的言行确实也伤了她的心。我想，这大约是父母矛盾的起点吧。

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弥合了。

不离婚是为了我

母亲生我之前，就已经辞去工作，成为家庭妇女的母亲自然在交友圈子和精神世界方面和父亲的分歧越来越大，再加上文化程度的悬殊，让母亲在深层的自卑心理驱使下，性格越来越蛮横暴戾，肆意地支使、践踏别人来获取心理的平衡。

母亲是家庭主妇却不干家务，凡是买菜做饭打扫洗涮之类的事都等着父亲回家做。不但不干，别人干还得合她的心，稍不合意便撒泼。记得有一次，仅仅因为父亲盛汤前没有搅匀就被母亲破口大骂，最后连碗带汤扣到了父亲的头上。

父亲性格的懦弱助长了母亲的暴虐，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没有解决办法，只是一味忍耐，忍耐，再忍耐。母亲的暴虐不但施与父亲，也施与我，她是我们家的女王，父亲和我都得臣服于她。

从小我就被母亲管束得非常严，基本三五天就会挨她一顿狠揍。母亲打我是真的狠，是那种能把扫帚抽断的揍。不管为什么原因，如果打我勉强算是她“教育”我，除了这种棍棒教育外，就不剩什么了。

说来别人都不会信，我从小都没过过生日，别说生日蛋糕，连来自母亲的一句祝福都没有。母亲的生日却不一样，必须要订个超大的蛋糕阖家庆祝，平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必须得留给她回来先享用，我如果先吃了必然会挨打。上高中前我穿的所有衣服都是母亲的旧衣服改小的，待我如此，父亲的遭遇更是可想而知。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家里穷，而是母亲故意为之，好像只有把我们父女俩弄得灰头土脸、见不得人才让她觉得有安全感，才不怕被人抛弃。

母亲这种极端的性情在我小学三四年级时已经发展成精神病态，除了继续虐待我和父亲，更是疑神疑鬼，觉得父亲外面有人了，觉得人人都看不起她。父亲忍不下去了，他和母亲从偶尔地争吵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家里从此再也不得安宁。

他俩第一次闹离婚的时候，我只有10岁。10岁的我还太年幼，把父母离婚看成是天塌下来的灾难，我趴在地上死死拉住父母的裤脚哭到脱力，哪怕再挨打也不放他们出门办离婚。现在想想真的好傻，如果当时他俩真离了，我和父亲会少遭多少罪！那次婚没离成，但战争还在继续，到后来他们两人打得硝烟弥漫、闹得死去活来时，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到可以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父母的战争。

在我还没有冷漠到袖手旁观父母斗之前，我已经想通了，多次劝父母离婚，我觉得这样的家庭还不如散了算了，可他俩都表示：为了我绝对不离。哦，他们真的是为了我吗？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那份痛苦、那种焦虑、那种渗透进骨头的不安感……

来自家庭的重压让上中学的我就出现了幻听的现象，精神崩溃时我甚至偷偷割过腕。他们不知道，也顾不上知道，他们给予我这么深重的痛苦，而出发点竟是——为了我！

痛苦过后是冷漠

我能从痛苦中挺过来是因为我喜欢读书，书给了我精神慰藉。

中考后，父亲被单位派往外地工作，父母两地分居，多年硝烟弥漫的家庭总算是安宁了片刻。然而好景不长，一向逆来顺受的父亲竟然也出轨了。母亲将这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说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读书，她就可以跟父亲同去，有她的监管，父亲就没有机会出轨。

母亲的愤怒对父亲来说是鞭长莫及，所有的愤恨便都倾泻在我身上，除了殴打，她还细致地向我一遍遍讲述父亲出轨的各种细节，16岁的我被母亲告知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说的情话和那些让人难堪的事情……

还好，我没有疯掉，我只是精神有些恍惚。都高三了，我恍惚的精神状态被班主任察觉了，多次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只是摇头。就在这样的浑浑噩噩中我迎来了高考，考完后我立马收拾东西离开了家，借口是做暑假工挣钱。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的学习一向还不错，就在这样的状态中，高考成绩依然过了重点线，当父亲在电话中告诉我成绩的时候，我唯一的喜悦是：终于可以离开家了。填报志愿时我报的每一个学校都离家很远，远到短假根本不用回家。上了大学我自己打工养活自己，一个月打一次电话给父母报平安。仅仅是平安而已，再无多余的话。

父母现在上了年纪，折腾不动了，终于消停了下来。他们现在开始轮番抱怨我对家庭的冷漠，责怪我没有感恩的心。我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再向他们吐露心迹，这些年有谁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才会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冷漠。

说到这里，我的眼睛湿了，但泪终究还是没流下来……

记者的话：

确实是很闹心的家庭环境、很糟心的成长经历。可是，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人无法选择父母。徒叹奈何！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既已脱离原生家庭，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摆脱心理阴影，往前看。虽然这很难，但必须。

此文不只写给孩子们，为人父母者其实更应从此故事中得到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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