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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天马(下)

来源:兰州晚报 2014-12-05 11:15   https://www.yybnet.net/

万马奔腾资料图片

关于这一节历史,史家们论争了很久,小说家们也演绎过很多次。总之,汉武帝先后发动了两场战争,终得天马。

我们去昭苏的时候,昭苏的天马节刚刚结束。我们一行很多人都有些遗憾,尤其是我,没有看到万马奔腾的情景。要知道,我可真是奔着天马而来的。

第二天,在我看来,我们就开始了寻找天马的旅程。一出昭苏县城,就是天大地大的景象。刚走不远,就到了一块叫喀拉图拜的湿地。到一座大桥时有人叫停,我们被那里辽阔的湿地吸引。我看见远处似乎有马的影子在动,隐约一点一点闪着。那是特克斯河。在昭苏,这样的河很多,有20多条。于是,我玄想,在一片巨大的戈壁上,有20多条很大的河纵横交错,戈壁也就变成了草原。但事实上,在2000多年前,在乌孙人占领这里时,它已经拥有如此众多的河流了,说不定比这还要多。这才是游牧人追逐的“水草丰茂”的草滩。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产出良马。

但是,人们都说天马已失传。可现在乌孙山下的昭苏怎么会有天马呢?这里又怎么成为天马的故乡?这就不得不又使我们回到历史中的那场战争,为了一匹马而进行的两场著名的战争。汉武帝在乌孙得了马,虽也名唤天马,但他仍然相信张骞的信息:真正的天马的种马藏在大宛的一个名叫贰师的城中。我们不得不猜想,在当时的西域,也许流传着一个关于马的传说,即汗血马的种马在大宛国,其他各地的汗血马都是它的子孙。这样,汉武帝便得陇望蜀,一心想得到那匹种马。我在昭苏时,听一位当地的人说,当地人若得到一匹种马,将像亲人一样对待它,给它最好的吃的、喝的,即使到了它不能配种时,也要给它养老送终,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人们是绝不会杀了种马吃它的肉的。这样一种风俗使我相信,大宛的那匹种马昭然若揭,西域诸国应该人人都听说过。

于是,汉武帝先是派使者车令带黄金二十万两及一匹黄金铸成的金马,长途跋涉,涉流沙,越葱岭,到达大宛国,求取汗血马。关于这一节历史,史家们论争了很久,小说家们也演绎过很多次。总之,汉武帝先后发动了两场战争,终得天马。

天马归来,大汉威震西域,四海皆服,丝绸之路一直向西铺去,直至罗马帝国。武帝终于可以给小舅子封侯奖赏。帝王之雄心与私心皆可见于此。武帝高兴,作诗《西极天马歌》:

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

大概做臣子的都不懂,在汉武帝看来,天马,乃天之马。天之马在西域,西域便无法降服。同时,他贵为天子,乃天之子。他不得天马,谁得?得天马便是得西域,得西域,匈奴便不足为患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天马一失,西域尽归。

武帝得了大宛之天马,做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史记·大宛列传》上载:“初天子发书《易》,云‘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

也就是说,武帝对天马有两次命名。乌孙也是天马,但不及大宛天马壮,便改名“西极”。于是,有一个问题便出现了,西极是不是天马的一支呢?也就是说是不是天马的后代呢?

马史专家研究得出,今天世界上有三种纯种马:汗血马、阿拉伯马和英国马,而阿拉伯马和英国马都有汗血马的血统和基因。汗血马从古至今繁衍生息,并未消失于历史,在今天的土库曼斯坦、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都有它的身影,据说全世界它的总量为3000匹左右,其中2000多匹都在土库曼斯坦。昭苏县委宣传部邓副部长说,中国境内此纯种马仅有10匹左右,都在昭苏。从这个角度来看,昭苏因为那几匹纯种的汗血马和武帝的首次命名而被国家相关部门重新命名为“天马的故乡”也是实至名归。

辽阔的昭苏,是一个天然的马场。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油菜花,以及一唱三叹的那些群山、暮霭、白云。白云之下,山峦之上,总有一匹马在悠闲地吃草,呼吸,思想。每一次,我都不由自主地问,这是汗血马吗?回答是否定的。

第三天傍晚,我们住在了夏塔古道上的一个温泉宾馆。张承志在那里采风并写下著名的《夏台之恋》。我在昭苏的很多地方都看见过一张照片,在汗腾戈里雪峰之下,一群马在那里或奔跑、或散步。那雪峰也就是天山雪峰,雪峰是神圣的,天马也是神圣的。它们成为整个昭苏的名片和最美的风景。但第二天一早我们赶到雪峰下的一个草场时,竟然没有看见马,我们都有些失望。在回来的途中,才看见几个人骑着马奔驰而去。我还是问别人,那是汗血马吗?回答仍然是否定的。

天马已经活在历史中了,活在我们的想象中了。它不仅仅是一个个体的精神之梦,还成了整个中国的国家理想。过去,它生活在中亚,代表了中国最为强盛的意志与美学,代表了中国向西开放的自由奔放的姿态。

看过了所有马,就知道汉武帝为什么那样喜欢汗血马了。它代表了一种美的高度,一种其他的马无法企及的单纯之美。

据说,汗血马只能在马场去看了。那是在昭苏的第四天下午,我们来到了马场。马场上修了一个很大的看台,看台的前面则是一个比我们的操场大一些的赛马场。在一楼的围栏里,我们去看将要出来向我们展示的名马。有两匹马被介绍说是汗血马。一匹有些灰,一匹则是枣红马。我站在那匹枣红马前,看见他用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眸子在看着我。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我被击中了,我从来没有如此亲近地看一匹马。他不是那种健壮的马匹,而是那种俊美的身姿,腿长、健美、有力。我们曾在前两天看过他的一些变种,人们称其为伊犁马。在去水帘洞和看草原石人的路上,曾经有几匹马闪电般掠过我的身旁,刹那间已经到了远处。他们奔跑的时候,身子微微侧斜,像是故意给我们展示它的飘逸似的。但那些马都与我无缘,它们都与我擦肩而过,不做任何交流,这一匹不一样,他比那些马要俊美得多,也要亲近得多。

别的人都走远了,我还站在他的面前。一刹那间,我真的有一种与它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般的感情涌出。我从来没有对哪一种动物产生过如此的情愫。顿时,我确认自己的血液里一定有游牧民族的血统,也许我就是月氏人的后代,也许就是匈奴人的后代,也许我就是乌孙人的后代。我是来寻根的。

我很想摸摸它,很想再近一些看看他的眼睛,也许在那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什么我与它的秘密。但我们中间隔着文明,隔着无数荒废的岁月。我不再是英雄了,我不会骑马。而它,似乎还在等待一位英雄。刹那间,我为自己不能善骑而深深地失落。

同来的一位女记者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它,而它一直在看着我。我突然间想哭,不知为什么。幸好,多年来的矜持使我将饱含泪水的情感轻轻地咽了下去。大概是它对我失望了,转过了头,我不知如何办,我站了很久,但他再也不转过身来。我失落之极,但又深感无奈。我落寞地往前走去,还有很多名马,有两个看上去非常强壮,也有特别小的走马,我都不喜欢。

看过了所有马,就知道汉武帝为什么那样喜欢汗血马了。它代表了一种美的高度,一种其他的马无法企及的单纯之美。

我是怀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之情离开马场的。不是因为没看到盛大的赛事,没有一睹马的风采而失落,那些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是来看其他的马,我是来寻找天马的。可是,我不是看到它了吗?它不是也那样忧郁地看着我吗?对,我突然间觉得它的眼睛里有一种难以觉察的忧伤,甚至是忧郁。它转身的刹那,那忧郁之情便突然间弥漫开来。那情绪影响了我。

我想,它也许并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它喜欢荒原,喜欢孤独地在草场上闪现。它并不喜欢人类,人类喜欢它多半是因为战争,是要让他打仗,或是做种马。昭苏的一位领导向我们介绍,天下的种马都在昭苏,每年有无数的人拉着马来这里配种。这自然是新的马产业了,也是昭苏发展的新机遇。但是,这样的天马,它现在只能做种马的事业吗?在没有英雄的年代,它只能如此荒诞地活着?它眼里的忧郁代表了什么?

我想,它也许是在等待一个知己。它的美,它的力量,它天生的高贵,并不一定要在战争中显示,而是在孤独中,在传说里,在与英雄的相恋里。我不是那个英雄,我们这个时代也没有那样的英雄。他辨认了我一阵,便绝然转过身去了。但是,从它的眼神里我不断地在发问,难道我们这个时代不需要英雄?

在从昭苏回到兰州的二十多天里,我一直在问自己,我所见的那匹汗血马真的就是汉武帝见过的天马中的一匹?它与西极到底有什么不同?还是它就是西极?它还可以被称为天马吗?

如此一问,我便明白了一件事,从十八岁之后,我一直在寻找两个意象:一个是英雄,一个是天马。二十岁不意间看到的那柄生锈的宝剑似乎一直背在我身后,我从未将其拔出过。我没有找到真正的天马,即使汗血宝马就站在我面前,那样忧郁地看着我,我仍然因为自身的不足而无法认定它就是天马。即使它就是汉武帝所说的天马或西极天马,可因为历史赋予它太多的想象,以致于我很难这样轻易地确认它就是我心目中的天马。最重要的是我还在寻找英雄。

汉武帝寻找天马,是要打通中国与西域乃至整个世界的道路,是要开疆拓土,征服西域。他得到了天马,并为其命名,因为他是大汉天子。而我呢?我如此长久地寻找天马,是要做什么呢?那天,那匹被认为是天马的汗血宝马就站在我面前,而我又失落返回,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从周涛的诗文,从今天难以计数的写汗血马的小说,以及从武帝之后无数人对天马的想象中,我们已经培养了一匹想象中的天马。凉州的那匹青铜铸就的奔马也是想象中的天马。

我忽然间明白,天马已经活在历史中了,活在我们的想象中了。它不仅仅是一个个体的精神之梦,还成了整个中国的国家理想。过去,它生活在中亚,代表了中国最为强盛的意志与美学,代表了中国向西开放的自由奔放的姿态,从此之后,它越长越美,越来越难以描述。但是,天马之梦在每个西部人的梦中,也在中国每一个帝王和英雄的梦中。

我又一次想起武帝的那首诗:

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

徐兆寿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院长、教授,复旦大学文学博士,著名作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非常日记》、《荒原问道》等。出版长篇小说、诗歌和学术著作十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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