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路看柳

在兰州，最早的报春使者，当属公园里绽放的迎春花。一簇簇黄的、粉的、白的花朵，在料峭的寒意里，首先带来春的气息。但这时候，西部古城兰州，只是气象学意义上的春季到来，但还没有进入真正的春天。兰州人所能感觉到的春天，是从黄河两岸柳树吐出嫩黄的苞芽开始的。“呀，柳树发芽了。春天到了！”这时候，兰州的春天才算是真正地要粉墨登场了。

对于兰州的柳树来说，“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话拿阳历来说就言过其实了，若按农历来算，到是十分贴切。惊蛰的雷声响过，黄河两岸最先复苏的是纤纤杨柳了。那还在寒风里摇曳的柳枝上，先是散散疏疏的柳芽儿鼓胀起来，慢慢地探出嫩嫩的头，梦幻般地翠黄而又可怜。近处的人，若不捧住柳枝细看，是难以发现这小生命的萌芽。若打远处看，几十里的黄河岸边，则分明蜿蜒着一条朦朦胧胧的嫩黄色飘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不经意的几天，柳枝都成了临盆的孕妇，柳芽儿含苞欲放，愈发地变大了，像是变魔术一般，悄无声息地伸出绿绿的叶片。这时候的兰州，大街小巷的微风，暖意洋洋，黄河两岸也热闹起来。河滩上，来了放风筝的孩子；滨河路上，有了遛鸟的老人；郊外的田野里，多了寻春踏青的男男女女。兰州花枝招展的单衫，天空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天地间争俏斗艳。而“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柳树，正是“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愈发地摇曳多姿，风情万种了。

看柳，是兰州人的一桩雅事。兰州人看柳的好去处，算是南北滨河路了。从初春守候柳芽出落成款款叶片，到深秋的柳絮飘飞，柳的风韵次第展示，不知道迷醉了多少人？且不说道边、河滩垂地的柔柳，水面上戏水的枝条，如诗如歌，就是那阳光梳理过的柳叶儿，在地上水上投下的斑斑倩影，如梦如幻，像丹青妙手的写意画，赏心悦目而引人遐想……

柳，在兰州人的语境里，无论是川台坪地上千年不死的旱柳，还是黄河边数百年茁壮的河柳，抑或是通衢大道边新植的道柳，都叫“左公柳”。这样约定俗成的称谓，是缘于清末儒将陕甘总督左宗棠。据说，左宗棠对耐寒耐旱的柳树有特殊的偏爱。他在清同治年间主政陕甘时，倡导植树造林，并亲率湖湘子弟，从陇上广种树木，直到天山南北，仅植柳就达数十万株。清末有个文人曾在一颗柳树上题咏刻诗，赞美左宗棠的功德，诗曰：“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岁月恍然，沧海桑田。现在，兰州人还说，黄河两岸百年树龄的杨柳，均为左宗棠主政时所植。兰州人感恩左宗棠的功德，把这块土地上的柳树，称为“左公柳”。

兰州有不少千年的旱柳，显然不可能是左宗棠所植。从植物学的分类看，兰州遍地的柳，是杨柳，但人们却称为“左公柳”。这样的称谓，实在大有深意，包涵的是对左宗棠的怀念，是乘凉的后人，对栽树的前人的念想。

滨河路看柳，看的不仅仅是柳树的风姿绰约，还会听到历史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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