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成
对于黄河,始终怀着一份亲近。小时候是,现在依然。对黄河最初的印象,源于《黄河大合唱》,曾被她那宏伟磅礴的气势所征服;而第一次读已故四川省著名作家王家达写的《清凌凌的黄河水》,从此也让我迷上了文学写作。黄河,存在于遥远而漫长的时光里,存在于我隐匿的血管中。当我凝神注目的时候,黄河,已从高山平原蜿蜒而来,又逶迤而去。河水只一回头,就养活了两岸无数生灵,鲜活了两岸无数光阴,当然,也包括瞿家营的父老乡亲。今天,我代表曾经生活在瞿家营的乡亲们又一次来亲近黄河了。
西固敞开胸怀,接纳了从远古而来的黄河。而后,她又挥起巨笔,饱醮滔滔黄河水的浓墨,谱写了一篇恢弘“巨著”……
1952年1月,中央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和中央财经委员会提出,将第一个五年计划苏联援建的156项中的大型炼油厂建在甘肃。从当年五月开始,石油管理总局、甘肃和兰州市两级人民政府分别派出人员,会同苏联专家组成厂地勘探队,利用一年多的时间,在兰州市100多公里范围对16处预选点厂址的气象、水文、地质、交通情况进行了详细勘探和论证对比。1954年2月19日,国家计委以计办第47号文件批准了兰州炼油厂厂址地选择报告,确定在兰州市瞿家营建设新中国第一个大型现代化炼油厂。
瞿家营是西固伍地川(西固城、西柳沟、钟家河、瞿家营、陈官营)的大村落之一。古代兰州的命运是和军事要塞、交通要道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今天兰州许多老地名事实上就承载着那些记忆。兰州以前有“七十二营”之说,营就是以前的屯兵之地。瞿家营以瞿、刘两姓居多,村庄名称以世居大姓冠名。瞿家营东临陈官营,南接西固城,西壤钟家河,北濒黄河,与安宁隔水相望。当时瞿家营有村民454户、2884人,有耕地4670.49亩,种植的粮食作物有小麦、洋芋、糜、谷等,经济作物有瓜果、绿烟、黄豆、蔬菜等。其中绿烟以叶大、色绿、味醇而享誉金城。
黄河流域大部是黄土地带,易耕耘,蓄水保墒好,肥沃度高,有黄河干支流灌溉之便。解放前,瞿家营灌溉靠林立在黄河岸边的水车灌田生息。瞿家营水车创修于清乾隆年间,刘户十五世先祖刘功,仿照兰州城北水车创修了伍地川第一轮水车。(明代兰州段家台人段续首次创建的一轮水车,安置在今城关区水车园。自此以后,兰州黄河两岸的农民均仪式仿造)据《皋兰县志》记载:清光绪年间,瞿家营有水车七轮,每轮灌田三百余亩。水车凭借水力冲转水轮的自然动力,水击轮转,轮斗汲水,次第顷于岸上所置横向木槽而流入田地,流入农舍,流入人们甜蜜的生活里……水车犹如一幅大泼墨的山水画,大气磅礴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昼夜转动,发出“吱吱呀呀”不绝于耳的声音,像轻轻吟唱黄河的歌谣,在朝阳和晚霞中炫耀着自己的独特风采;而依偎在水车旁和风飘逸的柳树,像曼妙的少女,有娇柔般的美貌容颜,有风姿绰约的美丽姿态,有呵气成兰的优雅气质。一代又一代瞿家营的乡亲们吮吸着母亲河的乳汁,鸡鸣晨耕:置天地品自然之魅力,看稼樯思劳动之艰辛。
解放前,从兰州溯黄河而上,兰州通往青海的道路黄河南岸,驮畜,车辆行至崔家崖,要从“白云观”南侧绕道上范家坪,经陈官营,穿西固城,过西柳沟,达新城、河口,渡黄河而西去。瞿家营通往陈官营“边墙头路”和“沿沟路”都极其难走,牲口和木轮大车运送农产品难以外出交易;而羊皮筏子却成了往城里运送瓜果、绿烟和蔬菜的主要交通运输工具。据史料载,当时陈官营和瞿家营有羊皮筏子90多张,年运货量达200多万斤。经营筏子的人叫“筏子客”,瞿家营的筏子客凌晨两三点动身,挈筏子去渡口装瓜,七八点赶到兰州雷坛河瓜市进行交易。在河湾渡口起运,筏夫眼观河道,手持桨板,劈波斩浪,绕过险滩暗礁,选择安全水道而行,稍有疏忽即被恶浪吞噬。有“花儿”为证:
我黄河上度过了一辈子,/我一辈子浪尖上耍花子。我双手扳起了桨板子,/桨板子好像是天空里的鹞子。/水弦上,嗨呦!/要小心,嗨呦!/浪尖上,嗨呦!/使劲扳,嗨呦!/前桨(哈)扳,扳着哩!/后桨(哈)扳,扳着哩!
返回途中,筏子客又挈着筏子一路步行来到秀川穴崖子茶馆歇息吃晌午(喝茶吃自己带的干粮),再挈着筏子回家。走到深沟沿,如有瓜还要放一趟筏,等回到家已是月落中天、夜深人静,筏子客挈着筏子一天要走几十里路,如遇逆风,筏子“张风”,步履艰难,其辛苦令人难以想象。
1954年10月,兰炼筹建处成立征用土地工作组。征地工作组进驻瞿家营后,向当地农民宣传党的政策,国家实行工业化建设的重大意义及征用土地的具体政策和办法,教育、动员、说服农民自愿将土地让出来支援国家工业化建设。于是,大工业建设的春雷,震撼了这片静谧秀丽的田园乐土。
自古至今,人们最强烈的愿望和梦想就是迁移到黄河两岸居住。当时,瞿家营乡亲们克服故土难离思想,为国家舍小家,很快与西固区征用土地工作组协商议定了异地搬迁计划,并领到土地征用费、房屋搬迁费、树木补偿费、坟茔搬迁费等,开始决定未来第二故乡的去向。
就在搬迁之前,一支如谣如诗的快板歌随即在这里产生:
竹板儿响,/呱啦啦,/离开家乡去哪他(哪里),/个家(自己)的主意个家拿,/走东走西要利茬(利索)。/想吃枣儿走达家(达家川),/想吃大米走宁夏(宁夏因故没去成),/想走临洮学文化。/土狗子洼(小坪山),/没什啥,/上去高山了打电话。
西头子的红古川,也叫湟惠渠(含达家川),这里是川区大水田地,有湟惠渠自流灌溉条件,明浇夜退,耕作方便,达家川更是有名的红枣产地;宁夏,这里是有名的“塞上江南”,有“天下黄河富宁夏”的赞誉,气候温和,盛产大米;临洮县,这里是历史文化古城,文化氛围浓厚,古今人才辈出,迁落此地,可让后生们学好文化,长大有出息;土狗子洼,即今天的小坪山,这里漫野蒿草,一片荒凉,优越点是离“老根据地”近,上了土狗子洼,早晚还能望着故乡家园,更主要的是工业城建成后能惠及乡民。后来,他们主要“兵分三路”,有100多户、500多人去了达川和红古平安乡,有100多户、500多人走了临洮(后又返回西固,由政府重新在本地进行了安置),近300户、2000人上了土狗子洼,宁夏因故未去成。
瞿家营全部农户搬迁安置结束后,1956年4月,兰炼厂区建设正式开工,1958年9月全部工程基本竣工,提前一年零三个月完成建厂任务,顺利投入生产。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座现代化大型炼油厂,她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西北高原,矗立在陇原大地。
斗转星移,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我在原瞿家营的黄河边信步漫游,面对滚滚东去的黄河水,我无法、也不可能描写出瞿家营当时搬迁的情景。那是翻身做了主人的瞿家营人对党的无限信任、对建设社会主义的坚定信念使然。而这一走呀,就再也没有回来,乡亲们多少回梦里仿佛还在瞿家营……
从黄河边漫步回来的路上,像陈年老酒一样醇香味美的瞿家营那人、那事、那地方,还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在眼前。想起这几年接触的很多瞿家营搬迁安置到各地的乡亲们,看到他们的笑颜,我复制他们的笑脸粘贴在我心间,我下载我的思念把它另存为永远,我畅想他们未来的美好新生活:福挂枝头,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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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兰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皋兰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